馬車跑的快,不過半個時辰就停在了昌順伯府門口。
往日伯府門口人流如織,不分時間幾乎每時每刻都有往門上遞帖子亦或是送禮的,可此時此刻,昌順伯府門口乾淨的連隻雞狗都沒有。
偶有貨郎或路人從這邊經過,也都行色匆匆,一邊快走還一邊回頭往昌順伯府裡看,好事生恐那裡邊的晦氣會牽連到他們一樣。
趙伯耕下了馬車,大步往門內走。
守門的小廝本來揚開了笑臉,準備過來見禮的,可隨後他們就看見伯爺麵色鐵青,整個人麵色猙獰的似要吃人。
下人遲疑的這麼一瞬間的功夫,趙伯耕就走到了跟前來。
他一腳踹翻了一個小廝,罵罵咧咧的吼叫說,“狗奴才,得了勢便張狂,如今見了主子連叫都不會叫了。硯明,把人拉出去買了,這群蠢貨,今天不給他們個狠的,他們怕不是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
消息“噗通”一聲給跪下了,“伯爺恕罪,恕罪啊!”
硯明得了差事,正好不跟著進去。他招手讓裡邊的下人過來,趕緊將這小廝帶下去。
小廝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奴才不敢冒犯主子,奴才也沒有外心……”
“這話跟我說有什麼用?你小子啊,誰讓你趕上了呢。這麼沒眼色,不收拾你收拾誰。行了,都帶走吧。”
處置完這件事,硯明就進了伯府裡。
沿路一路打聽過來,直到伯爺是去後院了,硯明這才舒了一口氣。
今天這一劫,應該是避過去了。
隻他命好逃過一劫,也不知道內宅中的夫人與幾位姨娘會如何。
連翹正坐在床上罵罵咧咧,她罵“媚娘捧高踩低,慣會以色侍人”,罵媚娘“有好處就上趕著來做狗,沒好處就對著主人吠,回頭就把這事兒傳出去,看工部左侍郎府上還會不會留她。”
她罵了許多,越罵越心緒不寧。
小丫鬟隻以為她是被媚娘氣著了,其實隻有連翹心裡清楚,媚娘不過是個由頭,她就是個賣身契被掌在大婦手裡的妾室,要收拾她簡單的很。
真正要命的事兒是,常慧心懷孕了。
她十多年不開懷,她怎麼能懷孕!
所以說,常慧心與趙伯耕之間,真正不能生的人是趙伯耕。
為什麼不是常慧心!
為什麼不是常慧心不能生!
趙伯耕沒了生育能力,她又得罪過他,讓他被世人嗤笑,她生不來兒子,她以後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連翹都快瘋了,氣的將頭發扯得一團亂,人壓抑又暴躁,就好似一頭喪失了理智的母狼。
正這個時候,她聽見有熟悉的腳步聲往房間來了。
外邊傳來丫鬟請安的聲音,其實即便丫鬟不開口,她也知道是誰過來了。
是趙伯耕!
他的腳步聲她早記住了,早些時候她還是他的外室時,每次聽見這個聲音,她便會做出各種模樣來。
或是翹首以待,或是委屈落淚,或是含羞帶怯,她總能拿出最完美的姿態來“迎接”他,於是,趙伯耕愈發對她欲罷不能。
可此時聽到這腳步聲,她隻覺得害怕,恐懼,想找個地縫趕緊鑽進去。
趙伯耕的腳步聲中帶出濃濃的怒氣來。
他是在外邊受了氣,要發泄在她身上麼?還是說,他也知道了常慧心懷孕的消息。
腦子裡火速閃過這些東西,連翹的行動上卻很給力。
她快步走到門口處,親自撩開簾子迎接趙伯耕。
還未曾見到人,就親熱帶笑的開口說,“我一聽腳步就知道是伯爺回來了。外邊大熱的天,伯爺快進門歇一歇。”
趙伯耕此時走了進來,連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的神情,她忙將柔軟的身子依偎過去,兩隻藕臂緊緊的抱住趙伯耕的腰肢。
“您可總算回來了,您這一出去就是一天,您沒良心,您不念著我,我在屋內卻時時刻刻惦記著您。”
“您還生氣呢?我都給你跪下了,頭也磕了,誓也發了,我如不是太愛慕您,太想與您長相廝守,我如何會做下那假孕的事情?伯爺,我真知道錯了,您原諒我一次,咱們還年輕,這個孩子是假的,以後我給您生十個八個兒子來……啊!”
連翹被人猛的推到地上,尾椎骨疼得似要斷裂開來。
她疼得臉色煞白,冷汗瞬間從額頭湧上來。
她疼得渾身打擺子,牙齒險些將嘴唇咬破了。她原本想開口抱怨的,但是,當她看見趙伯耕臉上幾欲殺人的表情,以及他猩紅的如果野獸一樣的眼眸,連翹心中瑟縮,嚇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說啊,你怎麼不繼續說了。賤人!你怎麼就那麼賤!什麼長相廝守,你不如直接說你貪圖侯夫人的位置。就是你這個賤人騙了我,讓我丟了妻女,還陪了一大筆錢財。你不是很會說話麼,你繼續說啊。你倒是繼續做戲啊,你個戲子,婊子!”
連翹委屈的哭了起來。
她想做侯夫人,她攀附權貴她認,但說她是戲子,是婊子,她不認。
她怎麼就戲子婊子了,她除了與他有些苟且,她還有過誰?
哦,之前她還做過他人的妾室。但她是良妾,可不是誰都能作踐的。
她一個沒了家族護持的女人,她能走到這一步,她自認為自己足夠謹慎,也足夠愛惜自己。
她會舍身,但舍了身後,便會一直跟著這個男人。
她究竟哪裡錯了?她又沒有見一個愛一個,她又沒有人儘可夫,怎麼能用如此粗俗的詞語來形容她。
連翹淚如雨下,“您在外邊吃了氣,您也彆發泄在我身上啊。我之前蒙騙了您,這我認,您要打要罵我也認罰。但您不能把我沒做過的事情按在我頭上,您怎麼能稱呼我婊子,這若是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孩子知道了這事兒,可怎麼有臉麵出去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