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十分,準時到了市鑒。關興民帶著兩位科長,早早的等在樓下。
略微寒喧,一行人直抵鑒證室。
王齊誌和林思成換了白大褂,依舊是科長和之前的那位女警記錄,關興民陪同。
所有的物證全擺在長案上,大小二十多件。隨意一瞄,“噌”的一下,師生二人的四隻眼睛驟然一亮:
長案中間,立著一樽約半米高,通體綠幽幽,長的像酒缸一樣的物件。
“酒缸”的頂部,還站著一隻老虎。
誰也沒出聲,兩人齊齊的一邁腳,走了過去。
先是看,後是摸,然後再敲,甚至合力抱了起來,看了看底。
然後,師生二人眼對著眼,默不作聲。
竟然是……真的?
長見識了:竟然能在這兒看到國寶?
這東西至少也是漢或以前,如果出土於墓葬,墓主至少也是一方諸侯。比如滿城漢墓,劉備的祖先中山靖王劉勝的墓中,就出土過一模一樣的一件。
關鍵的是,從春秋到漢,類似的器物攏共也就出土了二十來件。無一例外,全部無氧保存。所謂在博物館陳列的,全是仿製的。
那這一樽是從哪來的?
關鍵的是,竟洗成了這個模樣?
兩人神色凝重,沉默不語,關興民還以為這東西是不是又有什麼問題,心裡都開始打鼓了,王齊誌才吐了一口氣:
“肩寬,腰窄,平頂,口直!”
林思成也點頭:“底為勾連雲紋,應屬禮器!”
王齊誌:“虎鈕錞於,源於周,用於祭祀、慶典、以及戰場指揮!”
林思成:“原器為錯金工藝,飾金極密,後被人撬走金飾,又洗去銅鏽。但酸比太重,紋飾儘毀。”
王齊誌又拿起放大鏡,來來回回的看:“年代呢,秦還是漢?”
林思齊也低下頭:“肩與圈有弦帶,下綴三葉,勾連雲紋的紋樣為雲雷紋襯斜六邊……應為西漢,且為漢初!”
師生倆你一言我一句,科長和女警記個不停,記完再看資料,暗暗的一讚:幾乎隻字不差。
漢初錞於,錯金工藝,因為洗鏽的溶液酸性太強,把錯金槽和表麵的紋飾洗走了大半。
他們驚奇的是:老師能看出來不奇怪,學生的眼力也這麼強?
甚至於,感覺比老師……還要強那麼一點點?
林思成又瞄了一眼:“關主任,從哪挖的?”
“龍首原!”
好家夥,未央宮……再結合漢初:專門給劉邦奏演禮樂用的?
國寶中的國寶!
如此一來,罪也更重了:盜的是西漢皇宮遺址不說,還把國寶洗成這樣,這不得把縫紉機踩冒煙?
“主犯判了幾年?”
“判?”
關興民比了一個打槍的手勢。
林思成驚了一下,心裡一動,看了看王齊誌。
王齊誌稍想了想,搖了搖頭。
所謂王八對綠豆,師徒倆雖然相處的不久,但默契是一等一。
林思成:老師,這東西能不能補?
王齊誌:補倒是能補,但太費時間,還沒什麼效益:賣又不能賣,榮譽可能有一點,但頂多公安局和博物館各給一張獎狀!
還不如你多補幾件瓷器……
林思成點點頭:也對,反不如直接送到省博,那裡有的是高手。
看不懂這對師生在打什麼啞謎,關興民還不知道,一樁功勞眼睜睜的從眼前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