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高看的很認真。
林思成同樣的看的很認真。
雕工極好:平雕輔以圓雕,極具立體感,且層次分明,精巧入微。
刻痕打磨的極細,用肉眼幾乎看不出留砣的跡像。衣飾飄逸,褶皺纖毫畢現。再看整體:比例勻稱,線條流暢,觀音形像更是栩栩如生,
但雕工很新,不超過一月,林思成甚至能看出流派:典型的揭陽派刀法。
再看玉,質地細膩,翠色滿溢,透光時綠意流轉,仿佛一汪春水凝於腕間。
透不說,還潤,隱約有一種塗了蠟,又拋光的質感。
側光再看,絮如雪花,又如撒斷的絲棉,均勻的散開,如星光灑落其間。
但很少,微乎其微,若隱若現。
乍一看,標準的陽綠飄花冰種料。在翡翠等級中屬於第二級,既冰種。
如果細分水種,則排第三級:既帝王綠(祖母綠)、玻璃種(高冰)之後,稱之為正冰,又稱陽冰。
特點是質地細膩,色調鮮亮,晶瑩溫潤。缺點是透明度稍低,能隱約看到一些細微的晶體結構,也就是所謂的飄花、絮,就如這一件。
如果估值:器形這麼大,水頭這麼足,至少三四百萬左右。
但林思成總感覺哪裡不對……並非因為認出楊誌高而先入為主,而是真的感覺不大對。
一是器形太薄:高四十公分,寬近十五公分的觀音,厚度卻不足五公分。乍一看,給人一種單薄瘦削,飄逸有餘,厚重不足的感覺。
這在大器形,特彆是佛像類的擺件中很少見。
當然,也可能原料就這麼薄,但一般的師傅會設計成手鐲,鐲心再設計成佛牌、無事牌之事的小件。這樣雕下來,價格至少還能翻一翻。
其次,亮則亮了,但太刺眼:像趙總這樣站在背後打光,真正的冰種料不會像現在這樣,把大部分的光線反射過來,而是一半會射進玉層。
關鍵的是,林思成總感覺這種“刺眼的亮”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暗暗狐疑著,林思成站了起來。
其它人正看的仔細,沒人在意,唯有趙總和老板娘精神一振。
不怪他們警惕,委實剛才看佛像的時候,林思成給公婆倆的印像太深:
當然,一個人不可能什麼都懂,既懂木,又懂玉。但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他們想控製也控製不住。
然後,公婆倆就跟約好的一樣對視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警惕。
林思成怔了一下:哈?
要是心裡沒鬼,你們緊張什麼?
心裡更加確定,但臉上半點都不顯,他裝做茫然的模樣瞅了一圈:“老板娘,衛生間在哪?”
“這兒!”
“好,謝謝!”
林思成漫不經心的走了過去,還回頭衝著老娘笑了一下。
但就是這一回頭,林思成怔愣的一下。
此時的他站在觀音像的側麵,既沒有楊誌高正麵打的光,也沒有趙總背後打的光。所以看的更清楚:
晶瑩的玉質表麵,反射著一種油潤的光澤,仿佛抹了豬油,更像了塗了蠟。
稍稍再一偏,幽綠的佛像陡然一暗。觀音背後的背光牌,就像是樹葉般的那一塊,竟然透出一種詭異的灰?
一縱即逝,但林思成看的很清楚,就是灰。但這是翡翠,怎麼可能泛灰?
霎時,腦海中閃過一道光,林思成豁然開朗。
他終於想了起來,那種“亮的刺眼”的熟悉感是從哪來的了。
某音直播間:珠光寶氣的女模特打著強光手電,光暈下的翡翠飾件泛著幽綠的光,真就像玻璃的那麼透。
男主播聲嘶力竭:家人們,透不透,水不水?
當然透,因為飾件切的極薄,撐死了半厘米。撿塊石頭切這麼薄,都能透過幾絲亮來。
也當然水:因為飾件背後墊了錫紙,跟現在趙總站在觀音後麵打光是一樣一樣的道理。
是不是翡翠?
當然是,而且真的不能再真。
但是,和青海玉、俄羅斯玉並和田玉是一個套路:同樣的成分和構成、近乎相同的質地,成品的價格卻差十幾,乃至二三十倍。
前者為緬料,後者為危地馬拉料。前者需要爆破深礦,挖十噸都不一定篩選出一塊。後者卻是露天開采,跟撿的一樣。所以,原石的價格懸殊更大:五十倍以上。
但在國內的認知度極低,就現在,就2007年,彆說收藏家和消費者,規模稍小點的珠寶商都不知道危料是什麼東西。
直到2020年,中國翡翠第一案被爆出來,危料才慢慢的被人熟知。
但在那之前,被騙隻能認倒黴,所謂賣定離手,報案都沒用。
所以,極新的刻工?
還有楊誌高與趙總那個極為隱晦,且極為詭異的眼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