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榮狀元榮文樂。
這榮文樂滿腹詩書,生得一雙桃花眼,當年連中三元,模樣俊朗,皇帝本想點他為探花。
畢竟探花常由才學容貌都出眾者擔當。
可榮文樂當年才學實在太出眾,皇帝舍不得這狀元之位旁落,到底還是將他點為狀元,一時傳為美談,他的才名也響徹京城。
宋若雪提著桶的手僵了僵,眼神定住,手緩緩放下。
她心念急轉,瞬間猜到榮狀元現身此地的目的。
原來,讓那對混賬爹娘來鬨、逼她就範是假,讓榮狀元唱白臉、哄她出道觀才是真。
二皇子和宋瑤瑤這兩手準備,算盤打得可真妙。
榮文樂瞧見宋若雪灰頭土臉、提著水桶的狼狽樣,眼中的心疼毫不掩飾,幾步衝過來,接過水桶,低聲溫柔問道:
“瑤瑤跟我說這事兒,我還不信,你竟得罪太子在此出家,還乾這又臟又累的活兒……
你從前是千金小姐,哪乾過這些,瞧著真讓我心疼。手疼不疼,我給你吹吹。”
說著,就要伸手去抓宋若雪的手。
宋若雪卻像被電著一般,迅速抽回。
榮文樂一怔,歪頭瞧她,訝然發現她眼中滿是戒備與不信任,滿心疑惑。
怎麼回事?不過幾日不見,她怎這般看自己?莫不是知曉了什麼?
不可能啊,他偽裝得這樣好,她向來對自己信任有加。
念頭一轉,他又軟下聲音,“雪兒,怎麼了?這般瞧我,可是出什麼事兒了?你同我說,我定幫你解決。”
宋若雪心中冷笑,這榮狀元,演技可真好,前世她愣是沒瞧出破綻。
這與她萍水相逢的狀元郎,當年投身二皇子麾下,花言巧語、柔情蜜意,不過是想哄她向陛下提請與二皇子退婚。
如此,二皇子既能免了背信棄義之名,又能順理成章求娶宋瑤瑤,延續與宋侯家的姻親。
想當年,二皇子在她跟前哭訴,榮文樂軟語溫存,一步步將她引入彀中。
她念著對二皇子的情分,終是成全了他們,還傻兮兮以為榮文樂滿心滿眼隻有她,自己也不算丟了疼自己的人。
前世還被哄得團團轉,心甘情願替妹赴死。
如今再看眼前人,分明是口蜜腹劍的毒蛇,令她膽寒。
宋若雪又往後退了兩步。
榮文樂急了。
“雪兒,你到底怎麼了?可是被太子他們欺負了?這道觀真不是人待的地兒,都把你折騰傻了。
雪兒,要不這樣,我偷偷尋人,咱們夜裡約個時辰,我帶你出去。隻要悄悄離開,太子也查不到,往後你就不用受這苦了!”
宋若雪神色冰冷,沒搭話。
她心裡透亮,隻要踏出這道觀,等來的便是和親慘死。
前世的她,定會輕信榮狀元,歡歡喜喜跟他出逃,可如今,她哪能再那般天真。
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既然如此,她倒是想試試,這榮狀元為了騙她,能吃虧到什麼地步。
“我確有急事。榮狀元,你既是我的摯友知己,真想幫我,便把我從前托你賣詩書的銀子還我吧。
我給你寫了這麼多詩書策論,幫你整理了這麼多的賬本筆記,賣出去的銀錢少說也有幾十兩吧?如今我要用,勞煩狀元替我取來。”
她聲音平平,聽不出情緒。
這話卻讓榮文樂一震。
從前他應下幫她賣詩書換錢,因宋若雪在宋家奶娘家過得艱難,便把銀子都存他那兒,從沒提過取用。
他隻當許諾往後成了親,便是共同財產。
眼下,卻是宋若雪頭一回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