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京華,醫行天下!
身高腿長的殷岩柏闊步邁進院中,他臉色沉的能滴出墨來,四下掃視,邁步朝廊下的魏京華走來。
許是他沉鬱的氣勢太過駭人,連紛紛揚揚的雪花都繞著他降下。
他邁步進到廊下,廊下的丫鬟立即躬身退了好幾步。
“下這麼大的雪,怎麼穿的這樣單薄?冷不冷?”殷岩柏臉麵駭人,一開口竟然是溫軟無比的一句話。
退開好幾步的丫鬟似是不敢相信,猛地抬起臉來,見鬼一般的表情朝自家王爺看過來。
魏京華搖了搖頭,“我不怕冷。”
許是天生的,又許是愛習武的緣故,魏京華身上脂肪不多,看起來瘦瘦高高,手卻總是溫熱無比。
“前兩日打了鹿,今日燉鹿肉,一起嘗嘗?”殷岩柏垂眸詢問道。
魏京華抬眼朝上房看了看。
上房垂著厚厚的棉門簾子,一開始竭力喝罵時,那簾子是掀開來的。這會兒簾子卻已經放了下去,遮掩了裡頭的人。
不知道剛剛上房裡傳出的話音,殷岩柏可曾聽聞?
“我來是……”魏京華遲疑片刻,仍舊明說,“我來是為水姑娘醫治的。”
殷岩柏強撐的笑臉立時又沉了下去,“不必了,你說得對,有些病在心誌,不在身體。人自己尚且不珍重自己的身體,旁人又何需為她著急費力?”
魏京華低頭默不作聲。
“你喜歡吃什麼?我叫廚房準備。”殷岩柏立時岔開話題。
上房的棉門簾子猛地一掀,回廊裡的人離得遠,似乎都感覺到一股濃濃的熱氣從屋裡奔騰出來。
“師兄!你多日不來,不肯見我,不管我如何哀求,哪怕是叫人扶著我到你院子裡去,你都避而不見!”一個身形瘦的可憐的女孩子,紅著眼睛站在門廊下,雙目無神的“注視”著院中,聲嘶力竭道,“如今你人已經來了這院子,就算是因為旁人而來,卻也不肯見一見我,與我說兩句話嗎?”
殷岩柏沒有回頭,更沒有應聲,他麵沉如水,像是什麼都沒聽見。
魏京華暗暗吸了口氣,她一開始知道這兩人的師兄妹之誼時,兩人遠不像今日這樣。
殷岩柏那麼大脾氣的人,對水蔓菁處處照顧忍耐,他雖粗枝大葉,對她的照顧卻粗中有細。
那時候看,怎麼也想不到兩人會弄到今日這地步。
“師兄已經走了嗎?他走了嗎?”門廊下的那女孩子等了許久,都沒聽到回應,小臉兒一下子就慌了。
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猶如門外的雪一樣,一雙眼睛也頹然使了心魄。
被她抓著手反複詢問的秦文,僵著臉,往這邊回廊底下看了一眼,不知所措。
“我沒走。”一直沒有說話的殷岩柏終於開口,“這些天來,我雖然沒有與你見麵,但這院子裡發生了什麼,你做了什麼,我都知道。不見麵的時間,我反複捫心自問,自己可曾愧對你?可曾有哪裡怠慢你?”
水蔓菁身子顫了顫,臉麵轉向傳出話音的方向,她伸著手踉蹌朝前走了一步,腳卻被門檻擋住。
“反思己身,我不曾虧欠你什麼,魏長使更不曾虧欠你,她也沒有虧欠我。”殷岩柏一字一句,說的極其認真,“沒道理叫她一再退讓,遷就你、忍讓你。因為我的緣故,給她帶來這麼多的麻煩,我心裡很歉疚。所以……”
殷岩柏說的很慢,語氣中還帶著一股決絕的味道。
好似這些話是他最後一次說了,要叫水蔓菁牢記在心,他也絕不會再說……
“所以即便魏長使她如今仍願意為你醫治,我也要拒絕她。不能因為她大度,就得寸進尺的占她便宜。”殷岩柏輕歎了一聲,“師妹好自為之,過了今冬,我命人送你離開京都。”
“你要趕我走?”水蔓菁身子一軟,倒進秦文的懷裡。
秦文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淌,哆嗦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竟抵不過一個從巨鹿來的鄉下女,你才認識她多久?”水蔓菁喃喃說道。
“彆說了,小姐!求您彆說了!”連秦文都忍不住哭勸。
殷岩柏搖了搖頭,“走吧。”
他把下人送來的風氅,小心翼翼的披在魏京華肩頭上,拿過靠在一旁的油紙傘,撐在她頭上。
秦文朝外看了一眼,眼圈一紅,無聲掉淚更是悲痛。
她家小姐看不見,倘若能看見王爺那樣一個男人,竟為那女子披衣撐傘……那專注又小心的神態,估摸也就可以死心了吧?
“站住!”水蔓菁吸了吸鼻子,卻抓著秦文的手,咬牙喊道,“魏京華!你真能治好我的眼睛嗎?”
魏京華停下腳步,回頭看那個門廊底下的女孩子。
她臉上有種執拗,執拗到瘋狂的神色。
她空洞無神的眼睛裡,此時卻有一抹忽明忽滅的亮光。
“不必了,世上那麼多可憐人,何必把機會總給那個不知珍惜的人。”殷岩柏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