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呢?身邊帶了什麼人?沒說下晌還來不來了?”魏京華聲音有些急。
兵吏被她的語氣驚著,飛快的瞥了她一眼,“沒、沒說。”
魏京華放下名冊,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看見了那個渾身浴血的身影,其實在心裡已經明白了一些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抱著僥幸的心理,還是怎的……總覺得應該再回來確認一下。
衙門的兵吏,倒是證明他上午還在這裡。隻是這會兒卻已經不在了……
魏京華轉身又向衙門外頭走去,她垂著頭,走的很慢。
她心裡的情緒有些複雜,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殷岩柏不是沒殺過人,他上過戰場,做過先鋒軍。他手裡染過的血不計其數。
沈仕揚作惡多端,為人陰險狡詐,他能對她用奸邪的手段,未必沒有加害過旁人,說他一句死有餘辜也不過分。
可為什麼就死在了殷岩柏手上呢?為什麼就在大長公主府的宴席之後呢?
為什麼就在陶夢寒那一番話之後呢?
殷岩柏雖然是堂堂晉王爺,但這裡可是天子腳下呀!
他當街打死的人,可是堂堂鷹揚府的副朗將呀!
他會麵對怎樣的結果?金吾衛已經把他押送皇城了,聖上會有怎樣的定奪?
魏京華著眉,不知該欣慰惡有惡報,還是該替殷岩柏擔心。
“哎呦!”對麵有人走得快,差點撞在她身上。
她與那人都反應極其迅速,在撞上之前,兩人各退了一步。
“魏長使?你怎麼在這兒?”黎統狐疑的看著她,“我記得沒有安排你年假值班吧?”
魏京華搖搖頭,“路過,過來看看。”
黎統點點頭,魏京華抱拳之後,越過他繼續向外走。
黎統凝神想了片刻,忽然喊她,“等等,魏長使,剛剛京都出了件大事,你知道嗎?”
魏京華心頭一跳,平靜回過頭來,“什麼事?”
黎統盯著她的臉,凝神看著她一雙漂亮的眼,“你剛剛從哪裡過來?”
“大長公主府。”魏京華如實說道,聲音穩穩當當。
“哦,沒事了,”黎統抬抬手,“你回去吧。”
“黎將軍還沒說,京都出了什麼大事。”魏京華盯著他。
黎統皺眉長歎一聲,繃了片刻,惋惜說道,“晉王爺在街上……失手打死了沈副將,沈家人已經跑到皇宮裡哭訴告狀去了。”
雖然事實她已經確信,但親耳聽到,還是叫她從頭冷到腳。
“那、那聖上……”魏京華聲音有些虛浮。
“聖上必會為難了,若是不罰,沈家人的怒氣難以平複。”黎統搖了搖頭,“若是罰的太重,聖上豈不心疼?難呀……”
黎統搖著頭,疾步又朝裡奔去。
事情發生的真是快,魏京華不由感歎,難以想象,一個時辰以前,她還在與殷岩柏同桌吃飯,同桌飲酒。
一個時辰之後,他就要麵臨沈家人的控訴,聖上的憤怒。
如果說他這當街殺人的行為,跟陶夢寒在席上的一番話無關,跟她無關……魏京華是不信的。
她沒辦法自欺欺人。
她隻好回到魏府,叫方淼孫進等人留意著宮中的動靜。
一直到晚間的時候,方淼來回她。
“沈家人沒出來,晉王爺也還在宮裡頭。”方淼覷了覷她的臉色,“長使也不要太擔心,晉王爺一定會沒事的。”
魏京華點點頭,起身向外行,“備馬。”
方淼嚇了一跳,“長使要做什麼?”
她這會兒卻已經換了男裝,且是出門在外的衣裳。
“進宮。”魏京華頭也沒回。
“長使留步,這事兒躲還來不及,哪有自己撞上去的道理?晉王爺能扛起來,您要是把自己也牽扯進去,才是白費了他一片苦心!”方淼急聲說道。
魏京華聞言一愣,她記得先前衙門裡傳出她與晉王爺過於親昵的流言時,方淼還來提醒過她。
說一個男人,無事獻殷勤,叫她多留心防備。
怎麼今日,他反倒勸她去領晉王爺的情?
“你豈不知,人情債是最欠不得的?欠下了,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魏京華看著他。
方淼皺著眉,沉默片刻,“那也看這人是不是真心,若是真心,他在付出的時候,就從沒想過要叫你還,他也不覺得那是你欠他債。他隻會覺得他做所的一切,都是他理當做的。欠債,不過是長使您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魏京華怔了怔,卻還是翻身上馬。
她還沒離開魏家外院,卻是碰見了尋上門來的常武和殷戎。
常武上前拱手,仰頭道,“我家王爺就擔心魏長使為他奔波,他說這事兒與長使無關,叫長使萬萬不要攙和。”
殷戎不好說話,見了麵,他一語不發,卻是上前一把拽住魏京華身下馬匹的韁繩。
他如同樹樁子似的,釘在了原地上。
魏京華哭笑不得,“你家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