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華也不由坐直了身子,“奏。”
“請聖上屏退左右。”薑翰說。
魏京華愣了一下,若君臣是同性,可能會方便許多,但是異性,還要屏退左右的時候,就覺得怪怪的。
即便對方正兒八經,但畢竟對方是薑翰,她就不得不多存點兒心思。
若叫殷岩柏誤會,隻怕他又要跟她發“小脾氣”,衝她使性子……
“海桐和星辰留下,其他人退下。”魏京華說。
薑翰立時抬頭看她一眼,“聖上難道怕臣對您不敬嗎?臣雖有愛慕君主之心,卻斷不敢對君主不敬。”
“咳,你想多了。”魏京華敷衍道,“海桐是朕的心腹,朕不用避諱她。”
薑翰看了看海桐。
海桐一臉激動熱切,直在嘴裡喃喃,“冬草姐姐真是嫁早了、嫁早了……”
待宮人退出去,薑翰猛地上前兩步。
海桐當即往前一擋。
薑翰卻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說,“臣聽聞晉王爺說,要誅滅府尹九族,此事不知聖上知不知道?”
魏京華微微一愣,“你什麼時候聽說的?”
“就在聖上召見臣以前,臣前來麵聖,卻碰巧遇見晉王與常武常將軍說話……”薑翰沒有回避向他偷聽的事兒。
魏京華卻詫異看他,“晉王竟沒有發現你偷聽?”
“臣當時離得遠……”薑翰似乎也沒想到,她關注的重點根本不是他話的內容。
“然後他就罰你頂著花瓶站在外頭,而不是不許你麵聖?”魏京華問道。
薑翰怔了片刻,微微點頭,他急切解釋道,“晉王罰臣頂花瓶,不是因為他發現臣偷聽,乃是……乃是他故意折辱臣,不想叫臣見您……晉王原話是,若要麵聖,就要站在這裡受辱,不如不見……”
薑翰說話間抬頭看她,目光炙熱,旁若無人。
其他宮人都退走了,隻有海桐在這兒。
既然魏京華都說了,她不避忌海桐。薑翰自然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魏京華搖了下頭,“我看不是,他若真不想叫你見我,才不會留著你頂花瓶到如今,他必早趕你走了。”
薑翰錯愕不已。
“他想折辱你、為難你是真的,但他也是想叫你見我,恐怕就是想叫你把這話轉達給我。”魏京華嘀咕道。
薑翰眼中的疑色越來越濃,不敢置信,“為,為什麼?”
“為了側麵告訴我他要做的事兒唄。”魏京華隨口斷言,“府尹竟然敢弑君,他心裡恨著呢,當然想狠狠的報複府尹。我卻隻是叫寇悅心借此機會,清查官場,看那些人與府尹官官相護,在擴建西市中官商勾結……他大約是覺得這樣還不夠解氣吧。”
薑翰聞言,臉上卻明顯一酸,“你這麼相信他……”
“不然呢?”魏京華笑了笑,“難道我要懷疑他是為了奪我的權嗎?”
薑翰猛地抬起頭,“並非沒有這樣的可能!誅滅九族是曆代刑罰中,最重的,一般用這樣刑罰的帝王都會被稱之為無道昏君!他卻執意以此對待府尹,豈不就是為了抹黑陛下的名聲?”
魏京華挑了挑眉。
“陛下如今推行女官之策,已經遭遇了莫大的阻力。這個時候再傳出,女帝要誅滅府尹九族……又固執、又暴虐的女帝王……衝擊難道不會太大嗎?”薑翰義正言辭。
魏京華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頭靠在手上看著薑翰。
薑翰被她看的不甚自在,卻也沒有躲避她的目光。
她倏爾一笑,“薑翰,如果朕和你一起,在宮外遇險,險些被人設埋伏行刺……”
薑翰麵皮繃得緊緊的。
“你會怎麼做?”她繼續說。
薑翰呼吸猛地一緊,“不惜生命,也要保護陛下安危。”
“若已經救了我回宮呢?那些差點兒要了我的命的人,你會怎麼對他?”魏京華歪著頭問。
薑翰繃著身子,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好一陣子,他悶悶說,“叫他付出代價,悔不當初!”
“所以?”魏京華笑了一聲。
薑翰卻再也不說話了。
“你嫉妒。”魏京華說,“你嫉妒晉王殿下的果斷和決絕。”
薑翰咧了咧嘴,用極小的聲音反駁,“胡說……我明明是嫉妒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為你做這些……”
魏京華不知聽見沒有,隻見她坐正了身子,“我琢磨著,府尹所犯的事兒,必定是夠他這麼辦了,他不是衝動無腦的人。至於你說,朕現在麵臨的形勢……不管是推行女官政策,還是嚴懲官官相護官商勾結的貪官汙吏,你瞧,我體內的蟲子都沒有折磨我,如此可見,這些行為都沒有觸碰到‘昏君’的底線不是?”
薑翰詫異看她,“蟲子還有這樣的功效嗎?檢驗君王是否稱職?”
魏京華笑了笑,“當初我說不想做皇帝,蟲子就會折磨我,倘若我故意不好好做皇帝,蟲子豈不是也會叫我疼的死去活來?”
薑翰聽她這話,不由心驚膽戰看她。
卻見她安安穩穩的坐在尊位上,當真沒有一點兒受痛的意思,他不由長長籲了口氣。
“多謝你受辱也要把這事兒告訴朕知道,”魏京華點了下頭,“朕這次支持晉王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