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京華,醫行天下!
薑翰抬頭,審視又略有些遲疑的看她。
魏京華也端正了臉色,坐正身姿,“無辜枉死是殘忍、無道。但若不是枉死呢?”
“什麼……意思?”薑翰皺眉問道。
“如果他們的死,對當世,乃至後世都有極其深遠的意義,那他們的死就不是枉死。朕願意擔負這個殺人流血的責任,朕也願意被人議論說是‘暴戾之君’,隻要這行為能矯枉正直!”魏京華肅著臉,說話擲地有聲。
薑翰錯愕看她,沒想到她一個女子,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株連九族,她知道這一道命令下去,會牽連多少人命嗎?
她竟然不憐惜這些人命?
“你也覺得我殘忍吧?”魏京華看著薑翰,“不是不憐惜性命,乃是為了更多的人,更大的義。”
“你知道什麼叫義嗎?”
魏京華忽然問。
薑翰愣了愣,“義,羊和我。”
“宰羊,流血,以替我死,為我贖罪。自古祭天之時,都要宰殺牛羊,流血犧牲。”魏京華語氣沉甸甸的,“自古的革命也都是如此,定要有那麼一群人,流血犧牲,才能喚醒更多的人,成就大義。”
薑翰遲疑看她。
魏京華忽然從她的椅子上站起身。
“我是冒死坐在這位置上,我說,我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旁人未必能信……”
“我信。”薑翰猛地說。
魏京華笑了笑,“我的命,並不比他們的命金貴,若有一天,需要我為大義而死,我義不容辭。”
薑翰沒想到話題會忽然間便的這麼大,這麼沉重。
他隻是過來“打小報告”的,來高晉王的狀,好叫她知道晉王背著她,做了什麼小動作。
晉王狠厲嗜殺早已經名聲在外。
她是女孩子,她是不一樣的。薑翰琢磨著,晉王背著她做的事兒,說不定能叫他倆起一些矛盾衝突。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女孩子早已不是當初第一次上戰場,跟著晉王,嗅到戰場上吹來的血腥之氣……就會跟晉王翻臉鬨矛盾的那女孩了。
幾次戰亂,她見多了殺伐,也磨礪了心。
她坐上了高位,也學會了從更高的視角去看問題,看生死。
不是看淡生死,而是看重生死之外的意義。
薑翰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配不上她了……
她成長的太快,快的他在她麵前顯得幼稚……
“臣……臣告退。”薑翰忽然有些呆不下去,心中窘迫的他,想要趕緊從她麵前離開。
魏京華也未多攔,點頭準了他離開。
天黑的時候,殷岩柏從宮外回來,他身上帶著一股子煞氣。
但因為是要見魏京華了,他特地再見她以前,先去沐浴更衣,多少洗去些煞氣,免得這煞氣衝了她。
為他沐浴的太監,不慎說起,“薑酒政也是夠執著了……”
太監話音一落,就覺得浴池裡的氣氛有些不太對。
他後知後覺的閉了嘴。
殷岩柏卻沒有裝沒聽見,“薑翰還是頂著花瓶子進去了?”
“放下花瓶子進去的……”太監明顯沒有注意到重點,反而強調了殷岩柏不愛聽的細節。
殷岩柏的臉沉了沉,比沐浴之前的煞氣還濃厚。
“說什麼了?”他問。
這話太監可不敢亂說,他連連搖頭。
他哪兒知道,一句錯,句句錯,如今不說也不行。
“你沒聽見?當時不在殿中?”殷岩柏問。
“當時殿裡的人都被屏退了,薑酒政說,有話要單獨對女帝稟明……”
這話可捅了馬蜂窩了,殷岩柏砰的擊了下水麵。
力氣不大,但內裡渾厚,看似柔軟的水“嘣——”的一聲,跟扔了水雷進去一樣,水花四濺。
噗的灑了那太監一頭一臉。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再睜眼的時候,殷岩柏卻已經裹了浴袍,從水裡出來了。
太監趕緊上前,要給他擦身子更衣。
但太監身上正滴滴答答的滴著水。
殷岩柏回頭瞪他一眼,話還沒出口,那太監卻太緊張,腳下一滑——噗嗵,掉進了浴池裡。
好了,殷岩柏也省的開口叫他不用近前服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