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昭昭!
周媽媽見著這麼個陣仗嚇的直接跪了下來,對著賈敏把剛剛那話拿來又說了一遍,想著得趕緊掰扯開自己,不能落實了自己與桂苑是一夥的。
“媽媽可真好心,這沈姨娘的問候得回,一會采買上的吳勇說不得也要回一聲,這一個個的回下來,您兒子周安的病可彆耽擱了。”雪菊立回了賈敏身後,看著這個小主子曾經的奶媽媽,眼中半點感情也不剩,“不過您也不必太過擔心,太太已經派人去給周安看了,保管還你個全須全尾的人兒。”
果然知道了!周媽媽徹底軟了腿,她的安哥兒在太太手上,怎麼辦!
“太太明察!老奴是曾喊吳勇捎帶過一兩樣東西,但與他並不相熟啊!”周媽媽做著最後的掙紮。
“所以這藥也是順便從沈家捎的?”雪菊道。
未等周媽媽開口,沈姨娘先嚷了起來“什麼沈家?什麼藥?你可彆血口噴人!”
“城西柳巷的沈家,沈姨娘連您自己娘家都不認得了?這藥可是您哥哥千方百計尋來的,您說不知可沒人信。”
“姨娘她確實不知你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俏兒側身擋在了沈姨娘身前,“我們姨娘是托過吳勇,讓他出府采買的時候捎帶了些東西給娘家,但是府裡規矩向來嚴格,凡是物品出入府邸都要登記,太太隻要使人去查下登記簿子就知道,我們姨娘是清白的。”
“既然能給人看的,那當然都是清白的。”賈敏靜靜看了半天熱鬨,這才淡淡發聲“這周媽媽隻是道開胃菜,把蓮兒帶上來吧。”
這話一出,俏兒頓時繃不住了,沈姨娘也大驚失色。她倆麵麵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蓮兒是誰?她是林如海身邊伺候多年的二等丫鬟,也是林府家生子。蓮兒媽是林府管花草樹木的,因為老實本分、經驗老道,賈敏掌家後並未用自己的人頂了她。這蓮兒也隨了她媽,言語不多卻肯做活,主子身邊累的苦的差事,她都樂意乾,最重要的是,她隻安分的當著二等丫鬟,並無向上爬的心。所以彆的丫鬟們都喜愛她,願與她為善。
可眾人不知,這丫頭卻早早投了林老太太,她用自己的忠誠給自己青梅竹馬失了雙親的鄰家兄長換了個府外的差事。林老太太在世時,把她安在林如海身邊,隻是為了更好的監督照料兒子的飲食起居。直至林老太太去世前,因心心念念著想要個有著沈家血脈的林家後嗣,就把一小部分勢力交給了娘家侄女兒沈姨娘,這蓮兒就是其中之一。
蓮兒做為一顆隱藏極深的棋子,在這次林昭中毒事件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府內有她照應,府外有鄰家兄長幫忙奔走,從沈家帶回毒藥不需經過登記就可以從她之手交由桂苑。隻是她沒想到,另她暴露的,正是她以命相換的鄰家兄長。
正可謂無巧不成書。
誰也沒想到鄰家兄長在一次辦差途中所駕的馬車發生了故障,差點車毀人亡,恰好與他一起的是賈敏的陪房王全,危急關頭護住了他雙雙滾落在地,救了他一命。從此鄰家兄長就把王全當成了救命恩人,知無不言。偶然中,王全發現了鄰家兄長與蓮兒之間那一絲不曾言明的情愫,告知了賈敏,賈敏心血來潮使人查了查,這才發現了蓮兒這顆釘子。
蓮兒很快被押了上來,她麵無表情的低頭跪地,還是那副少言寡語的老實模樣。
“說吧。”賈敏的聲音仍是一片清冷,“也許還能予你兄長一條活路。”
聽得兄長二字,蓮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她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太太若能放我兄長一條生路,我願肝腦塗地。”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賈敏道。
“藥是出自沈府。”蓮兒默了默,最終開了口。
“你胡說!”沈姨娘想衝上去撕了她的嘴,被旁邊的婆子攔下了。這次俏兒沒半點反應,她本將蓮兒視作最後的底牌,現在老底都被掀開,她自身難保,再也顧不得沈姨娘如何了。
“老太太仙逝後,我便為沈姨娘效力。眾人皆知,自大哥兒出生後,老爺便不常入桂苑了。沈姨娘把大哥兒視為了眼中釘,托沈府老爺尋找秘藥,欲除大哥兒而後快。上月十五,我兄長交與了我一支珠釵,說是沈老爺給的信物,他並不知曉,其實在釵頭裡有沈老爺裝入的秘藥。第二日我便尋了個機會,在大廚房外把珠釵交給了俏兒。”蓮兒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我兄長平時隻幫我傳遞東西,並無害主子之心,他對此事全不知情,希望太太饒過他。”
“既然你配合,”賈敏側頭對雪菊吩咐道“就按之前說的安排吧。”
“是。”雪菊福了福身,悄然退下。
“至於沈姨娘你,我今天並不是來聽你解釋的,隻是來告訴你,老爺和我對你的處置,往後,你就去城外莊子上吧。”賈敏看了眼俏兒,“帶上你的忠仆一起。”
說完賈敏也不看沈姨娘的怒吼與掙紮,留下文竹善後,起身準備回主院去。
眾人皆知,這去城外莊子上,並不是讓她們安度餘生的。這大家族裡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把犯了事的女眷先往莊子上一送,等風頭過去,再讓她們悄無聲息地死去。既讓這些人受到處置,又全了整個家族的臉麵。
“太太!”俏兒突然尖叫道“我知道個秘密,與太太有關!隻求太太繞我一命!”
賈敏停了停,看向她“你是在與我講條件?可若我想知道,一查便知,你不說又何妨?”
“可這個秘密,若我不說,太太就永遠都沒機會知道!”俏兒直直地看著賈敏,哀求、害怕、憎恨、同情等不同的、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她心頭,使她的表情變得十分猙獰,“太太與老爺多年無子,難道就一點都不懷疑嗎?”
賈敏心神俱震,卻不動聲色地問“哦?這倒有點意思了。你且說來聽聽,我看看是不是抵得上你這條小命。”賈敏曾經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隻是林如海與她,甚至那些遣散的妾侍們,都讓郎中來看了又看、查了又查,得出的結論卻都是沒有問題,所以最後隻能不了了之。萬萬沒想到這線頭會在這兒冒出。
“太太您先答應,我才能說。”俏兒咬牙不肯鬆口。
“竟然還與太太還起價來了。”文竹向賈敏征求道“不如請來林泛總管,在他手裡走上一遭,就不相信這丫頭不開口。”
賈敏抬手做了個製止的動作,直視俏兒道“隻要你如實相告,非但不用去莊子上,我還要額外賞你。”
“謝太太!”俏兒鬆了一口氣,理了理思緒,說道“那年太太剛嫁進林府,我跟著老太太與姨娘去城北觀音山進香,遇著了方同知家的女眷。那伺候同知夫人的正是我打小就相識的翠兒,當年鄉裡鬨旱災,好多人家都逃了出來,沒想到我們還有相見的這天。”
似乎是想到了家鄉,俏兒的臉色一下子平和許多,“從那往後我們就常有聯係。夫人可知這同知夫人是誰?”
賈敏怎會不知。這江南官場之上的關係網錯綜複雜,林如海是聖上欽賜巡鹽禦史,簡在帝心,可謂是一方封疆大吏也不為過。她作為巡鹽禦史夫人,對這些關係網要做到了如指掌,才能在與各府的交際往來中不出差錯。
這同知夫人正是金陵甄家如今當家太太的兩姨表姐妹。
“與甄大太太有關?”甄家與賈家是老親,林家雖是列侯之後,可架不住支庶不盛、子孫有限,在江南的勢力遠不如枝繁葉茂的甄家大。這涉及鹽道的官向來難做,林如海能在揚州紮穩腳跟離不開甄家在官場上的幫扶。所以,即使要害林家,也絕不是甄府老爺們的主意,隻能是甄大太太自己了。
俏兒並未回答,而是先道“有一次同知夫人使人念從金陵來的家書時,突然臉色大變,把伺候的人都趕出了屋子,翠兒留了個心眼走慢了幾步,聽得了大姐姐糊塗、不好好的當她甄大太太、林家子嗣、帝都、國公府幾字。”
她拿眼覷著賈敏,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不止甄大太太,此事或許還與您娘家有關。”
一瞬間,賈敏內心百轉千回。帝都國公府,娘家的血親絕不會害她,隔房的親戚們手也伸不了這麼長,那就隻有她兩個嫂嫂了。可出嫁前她們都是一副溫和友善的做派,到底是誰!
看著賈敏沉默不語,俏兒焦急地說到“太太可使人順著這些繼續往下查,我知曉的已經全說了,望太太說到做到!”
“把身契賞還給她,放她出府。”不再理會狂喜的俏兒,賈敏轉身就走。
這離知曉兒子中毒才過去幾個時辰,卻又聽聞自己多年未有身孕竟然牽扯到了娘家,怎地事情都一股腦兒的來了!賈敏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憂慮複雜。
桂苑的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她需要回主院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緒,以便做好下一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