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昭昭!
又在賈府住了半月有餘,中秋一過,賈敏便帶了兒女向賈母辭行。
彆過府中眾人後,他們並未即刻啟程回揚州。賈敏因有些瑣事在賈府之中不便處置,故決定先回自家府邸休整一二,待安排妥當再整裝出發。
到了臨行這日,三人早早的用完了早膳,看著丫鬟們鎖了屋子,又留了原管事並幾個奴仆繼續看家,就帶了其餘人等上了馬車,一齊往渡口駛去。
登船在即,仆從們正把一箱箱行李往船上搬送。忽聽得一陣馬蹄嘶鳴,林昭從車窗外望去,隻見一行數人踏馬而來,為首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穆哥哥。
他嗷的一聲從馬車裡跳下,唬得一旁的賈敏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不省心的猴兒,慢點兒!”
話沒說完林昭早已一溜煙地跑到了穆堇跟前。
他一把抱住翻身下馬的正主,睜著圓溜溜的大眼仰頭,興奮道“堇哥哥,你怎麼來啦!”
穆堇遠遠地朝著馬車方向點頭示禮。
他伸手摸了摸林昭的頭,眼中不覺露出了笑意“又高了點了。”又道“才得了消息,知曉你要回揚州了。”
“是啊。”林昭沮喪地低了頭,“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與堇哥哥再見了。”
“也許用不了三年五載。”穆堇低聲回道。
正巧此時船上來了婆子回稟東西俱已裝好,請主子們登船罷。
“什麼?”林昭並未聽清他堇哥哥的話。
穆堇沒有繼續回答,隻叮囑道“回了揚州,仍需保重身體,也不能貪玩,更不能同那等紈絝子弟學壞。”
“嗯!”林昭點頭保證,“堇哥哥在京城也要好好的,得了空就給我寫信。”
“知道了,去吧。”穆堇輕輕地推了推他的小肩膀。
林昭依依不舍地同他道了彆,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船。待再往岸邊望去,見穆堇仍在原地看著他。
林昭朝著他揮了揮手,穆堇這才轉身上馬,與眾隨從絕塵而去。
經曆了一番長途跋涉,等眾人回到揚州時,又是一年將儘了。
回了林府,林昭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怪不得有俗語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真是話糙理不糙。任他國公府再怎麼“白玉為堂金作馬”,在裡頭住著也比不得在自己家裡來的自在舒暢。
再說自己府裡原也不是什麼狗窩,如今揚州的府邸可是按著姑蘇老宅來布置的。要知道,林家在姑蘇的祖宅那可是經曆了幾代侯爺的精雕細琢,無數次的修繕改良才得出的精品,一磚一瓦都承載著林家先人的心血。姑蘇林府中所體現出來的——“雨驚詩夢來蕉葉,風載書聲出藕花”的古典雅致,可不是俗氣的金銀能堆砌出來的。
抱著軟枕,林昭才愜意地歇了半日覺,忽有丫鬟進屋來報“大姐兒病了。”
他匆忙起身趕至黛玉屋裡,隻見顧郎中已聽完了脈,黛玉的大丫鬟雪雁正把床幔重新垂了掖緊。
賈敏見他來了便摟了他,與顧郎中一起去了外間,她焦急地問道“如何?”
“夫人放心,隻是胎裡的不足之症,如今因兩地奔波,一時疲累才發了出來。待我開了藥,喝上幾副就好了。”
“真沒彆的原因?”這小的剛好,大的又倒下了,賈敏心中難免憂急交加,當下不由得想起一樁事來。
原來林昭剛出生那會,黛玉也常常生病,直到她三歲上有個癩頭和尚上門化緣,說要化了她去一道出家才出現轉機。
當時全府上下都以為來的是個瘋和尚。黛玉即便是個姑娘,那也是他們夫妻盼了多年才得來的,從小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嬌滴滴地養到了這麼大,出個門都怕給拍花的抱走,又哪裡舍得她去當什麼姑子去。
誰知見他們不肯,這和尚又念,若想府上大姑娘病好,一是她自個兒不能哭,二是除了父母至親,就是外親也一概不能相見,如此才能平安過了這一生。
這和尚的言行雖怪誕,言語中卻又似乎暗含著某種深意。因著他的批命與小女有關,他們夫婦二人也不敢得罪他,隻讓人送了些吃食銀子給他,恭敬地把人請走了。誰知第二日黛玉就好了,往後雖仍體弱,卻再也沒有大病過。
此番黛玉再次病倒,竟合了當初那癩頭和尚的一番話,不由令賈敏悚然而驚。
若是此時林昭知曉賈敏心中所想,定會為她的穎悟絕倫所折服。如此洞察力,實乃對的起老國公給她起的這個“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