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吃你的喝你的了?我現在用的錢都是我媽留給我的,房子也有我媽出的一半錢,你現在拽什麼拽?誰用你打過來的那點錢了?你的錢不都花給你外麵的人了?”
“顧家顧家!整天顧家!你喜歡顧家,你了解顧家,你屁股緊,你嫁過去得了唄!”
“你管我最近和誰玩變成這樣的,我懶得跟你吵,最近彆和我聯係,我煩你!”
宿岐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聽完了全程,並且知道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極度喧囂之後就是極度寂靜,朝暈掛了電話之後沒有立刻出去,大致五六分鐘之後,才垂著頭,背著手往客廳回。
她感受到了宿岐的氣息,若無其事地彆開眼,依舊維係著自己如今外強中乾的驕傲:“我吵贏了,我還給他改了個備注,叫老不死的。”
宿岐淡淡地頷首,似乎對她和她父親的分歧並不感興趣,也看不出來她的不對勁,所以沒有機會擊碎她的偽裝。
朝暈低著頭,往自己房間走,她知道她的偽裝拙劣,但是宿岐實在太笨了,於是連她的演技都顯得這麼好。
對於這個結果,她也不知道自己開不開心,她壓下門把,打開了封閉的大門,就在她要把自己關進去的時候,宿岐疑惑的問句絆住了她的腳:“你的眼睛,為什麼紅了?”
這句話居然刺得朝暈一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圈又紅了一圈,手又緊了緊,頭埋得更低,像迷路的羔羊似的,弱小、無助、危機四伏。
“你看錯了。”
她匆匆地撂下這麼一句話,壓下門把,一抹殘影閃了進去,快到開門聲和關門聲幾乎重疊。
宿岐在這個時候,是真的沒有意識到她的眼睛為什麼紅了。
他又去看了幾眼盆栽,而後去了書房。
不知道手指翻過了幾頁書,在一瞬間,電閃雷鳴,他的眼角微擴,瞳仁緩緩放大——
在這一刻,他好像明白過來了——她在哭。
朝暈沒有出去吃中午飯,也沒有吃晚飯,從她傳出來的悶悶嗓音裡,宿岐判斷出來了她真的不想出來吃飯。
他知道她的房間有零食小屋,她的性格也不會讓自己餓到,於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強硬地要求她出房間,隻是以為她會自己好起來。
夜半,已經十點了,到他睡覺的時間,他卻出奇得沒有睡意,自己也不明所以,隻是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黑黑的影子,黑黑的世界,垂著涎水的暗夜。
這偌大的空間,隻有他和朝暈在,安靜到令人發指,安靜到除了睡眠,其他的一切都不被允許。
但是,他就是有些煩躁,有力量扯他的衣袖,要把他往樓下拉,往誰的身邊拉。
翻來覆去不知多久,依舊睡不著。
最後,他還是決絕地坐起身,認命地套上睡衣去開門。
他隻是想去看看她怎麼樣了,有沒有出什麼事,否則還需要他擔責。
宿岐這樣安慰自己,拉開門把,滿牆的藍月光鋪了個空,直愣愣在摔下地下,把他的鞋尖吞入,他將要彙成藍海的一部分。
他本來就不在乎這些景光了,眼眸遠望,直直地看向在沙發上的抱膝而坐、倚著抱枕的清瘦影子,也成了藍月的一抹幻影,下一秒就要被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