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麼笨,到底怎麼值得你一遍一遍奔向他的?
所以,他這節火車,被你截停了嗎?
你們現在過得很好是嗎?我知道的。
你們愛去廣場,和那些大爺大媽談天說地。
你們愛去綠植市場,領回去一個又一個盆栽。
你們愛去蕭箏的甜品店,嘗試各種各樣的新品。
你發現了他之前寫的遺書,你深深抱緊他。
擁抱、直到肋骨斷裂。
你和他說,你們兩個都會自由,都已經自由了。
因為他說——用宿這個姓氏,是因為它是睡覺的意思,他當時隻想長睡不醒,所以你就連忙帶著他去改姓,跟著你姓,他變成了洛岐。
於是,天地間,宿岐隻剩下我一個,連長眠都是奢望的人,隻有我一個。
那麼,你能把我們區分開嗎?你的愛裡,有一份能施舍給我嗎?
其實在蓮華寺裡,許願的人也有三個。
朝暈,我想見見你,變成什麼都好,我想要望進你的瞳孔,我想要,正視你靈魂裡的火。
於是,有一隻玄貓窩在公園裡,有一個曾經拚命想死的物什,如今在拚命活,等著一個春天,等你如神露般的指尖落在我身上。
什麼都不用做嗎?隻要凝視你,隻要被你發現,我像宿岐,我像他,我像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垂憐嗎?
”你總讓我覺得碎碎的,我最喜歡把碎碎的東西拚起來了,拚起來之後就和我一樣,都好好的了。”
朝暈,能讓我體會你指尖的溫度嗎?能讓我擁有你溫度的千分之一嗎?
朝暈,在公園裡的這些話,有一部分是屬於我的嗎?能讓我偷了,拿去流浪嗎?
到此為止就好,你和他的幸福我就不去觀賞了。
你愛他,就是愛我,愛分裂出去的我,愛更加幸運的我,連帶著不幸的我都沾光。
朝暈,你是一個靈魂豐滿的人,你有無休無止的愛給他,給我,給這個世界,所以你問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回家。
但是,我從未為你做過什麼,這不算施舍的施舍,我不敢要。
我會帶著你的一絲溫度,帶著在我身體裡淋化的綿綿雨,竭儘所能地把世界映在我眼中。
天地大——愛恨能落墨幾鬥?
可在他的天地裡、我的天地裡,你的愛已經是盈餘千年的大雪。
朝暈,有一句話,他從來沒有和你說過。
有你的話,自由已經不重要了。
不對——
有你的話,自由已然在懷中釀生。
——
話匣子
總是醒夢、總是更換青鏽的密鑰。那道蟲蛀了的題,總是被一個人解掉。
向日葵從不凋謝——隻是入眠。
我把祈禱終了,踏上魂骨不歸的路。
直至萬類萬籟俱寂,聽一場你為我而降的,空曠纏綿的雨聲。
直至死亡把我壓塌,直至我愛你的虔頌,被掐斷在潰爛的喉骨中。
直至睡夢顛倒,一切苦難流成無意義的湯水——除了,我們的愛。
——宿岐《邃密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