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桑霽雙目赤紅,目眥欲裂:“六百年前,南明離火山鳳凰一族遭劫,涅槃之火生生掐滅,幼鳳被活剖取丹!”
“四百七十年前,北境雪麒麟一族被屠,麒麟角被砍,護心雪石被你奪去!三百八十年前,西荒玄龜一族滅門,龜甲被生生撬裂,隱氣龜珠被你奪去!兩百四十年前,地山夔牛一族蒙難,獨角被悉數砍斷,雷針被你奪去!一百一十三年前,我焱龍一族被你殺儘,龍筋俱斷!”
“玄空!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字字泣血,聲聲落淚。
桑霽素來安靜清冷,情緒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幾乎是瘋癲之狀,劍都在抖,恨到了極致的顫。
眾人麵露驚恐,紛紛望向那不人不鬼的魔物,驚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唉,”玄空望天輕歎,承認得輕鬆:“桑霽啊——你是焱龍子孫?我就說總覺得放走了一隻,原來是你。傻孩子,修仙之路,本就弱肉強食,你這又是何苦呢?”
燼明真人不可思議地望著高高在上的掌門,語氣都在顫抖:“…我徒兒說的是真的?飛升是假的?掌門一直都是你,隻不過是改頭換麵?”
玄空瞥過去一個眼神,冷笑一聲,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燼明真人瞬間爆發,拍案而起,聲色俱厲:“你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怎麼敢如此心安理得?!”
水天真人憤慨:“我呸!裝了這麼久的人,骨頭都是歪的吧!”
“你們懂什麼?這證明天神選中了我。”他沉醉地閉上眼,殿門狠狠關緊,他語調陰森:“反正,你們再也沒有說出去的機會了。”
有些年輕弟子開始尖叫,四處逃竄,尋找出去的可能,桑霽再度提劍,迎了上去。
劍鋒與長刀碰撞出連串錚鳴。
桑霽旋身削向膝彎,玄空撤步格擋時袖口被劃開,桑霽肩頭亦被尺風刮出血痕。
兩人錯身而過又急速回返,劍尖每次都將觸及玄空要害,總在最後一寸被長刀截斷。
水天真人和燼明真人對視一眼,一同飛去協助桑霽,然而還未過十招已然不敵,被尋到弱點,震出交戰處。不乏有其他人想上前為桑霽幫忙,但是連他倆都近不了。
玄空抽出一縷神識探看,卻見人人身前都蒙著保護罩,冷笑一聲:“你還分出心力去保護其他人?愚蠢。”
桑霽眸色深沉,笑容挑釁:“我可比你適合做天神。”
他假意刺喉,忽轉撩腕,玄空發冠應聲碎裂,白發披散而下。玄空的手刀卻同時敲中桑霽左臂——骨裂聲沉悶,桑霽吃痛,不得不脫出戰局,重新回到大殿中央。
他抵劍跪地,血順著肘臂浸透長衫。發散衣裂間抬起眼,眸中血絲纏著未熄的火星,竟咧出個混著血沫的笑。
玄空抹了下唇角,笑:“撐不住了嗎?可惜了。”
“不急,有你受的。”桑霽也笑,利落提劍劃開左手掌,血滴在青磚縫裡,竟發出沸騰的嘶聲。
“吾借龍血,以八分魂魄起陣!”桑霽以血為墨畫咒,每一筆都咬碎半聲痛哼:“鳳凰——麒麟——玄龜——夔牛!”
鳳唳拖著火尾纏住玄空右腿,麒麟的雷紋直接咬進對方正在獸化的脖頸。
龜甲紋路順著血線爬滿手臂,紫電纏上劍身,桑霽再度站起,咬牙蓄力,躍至半空,嘶吼著向玄空砍去。
玄空暫時無法脫身,盯著劈劍而來的他,猙獰狂笑:“你這一劍若殺不了我,你定死無葬身之地,永無輪回之時!”
額角的龍角又突出皮肉,臉又像火燒似的疼,劍上的火光燒得滿堂光熱。
他的眼裡隻有那張醜陋不堪的臉,沒聽到殿門大開的聲音。
殺不了……
殺不了能怎麼辦呢?
他無路可去了,他的結局是一個死胡同,僅剩的魂魄一散,他就是天地的孤魂野鬼。
桑霽咬緊牙關,長劍向後揚去,蓄了最大的力氣砍進玄空的脖頸,卻隻砍進去一半,再也削不下去。
望著玄空興奮的臉龐,桑霽的心陡然涼了一半。他用儘最後的力氣堅持著,快要到極點的時候,有雙溫熱而有力的手覆了上來。
被他死壓的回憶又紛亂湧上心頭,他顫顫回眸,看到了堅毅淩厲的一雙眼睛。
……朝暈。
朝暈,朝暈,朝暈,朝暈,朝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