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噴丸操作結束後，在50倍光學顯微鏡下觀察紫光燈照射中的處理件，可以直觀地看到表麵覆蓋的情況。還可以通過檢測葉片表麵的硬度、粗糙度參數來判斷噴丸強化是否達到預期效果。此外，還可采用無損檢測技術如超聲波探傷和x射線探傷檢查葉片是否存在隱性損傷。這兩種方法也是以後檢測大尺寸整體鑄造部件的表麵和內部損傷的常用手段。所以要儘早用起來。”
馬常勝：“這個超聲波探傷，我們以前也考慮過。但是國產設備不太行，進口的，又被卡脖子，買不到。但是國產的探傷儀核心指標不足、采樣頻率、動態範圍、缺陷定位精度等關鍵參數上與國際先進水平存在代差。功能模塊單一。受限於國內電子元件製造水平，國產設備在複雜環境下的穩定性較差。航空航天部件需在高低溫、強電磁乾擾環境下工作，國產設備可能因元件耐候性不足導致誤報或失效。”
“總結起來，就是用在普通工業製造中沒有問題，可是高端的應用就不行。去年中科院在鄂省的儀器廠推出了國內第一台全數字化超聲波探傷儀。我們也去考察了一下。發現它確實實現了超聲信號的數字化采集、處理和顯示，能夠更準確地分析和判斷缺陷信號，減少人為因素乾擾，提高檢測精度和可靠性。但是我前麵說的那些缺點，它並沒有克服。”
其實國產的超聲波探傷設備不行，遠不止這些因素。
隻是剩下的，馬常勝礙於身份不好直接跟程時說。
比如標準體係不完善。就連針對航空航天、核電等領域的專用無損檢測標準都沒有。既然沒有標準，自然就沒法認證通過高端產品。
不能進入國際設備體係獲得認證，就沒有辦法進入供應鏈。
還有各種基礎元件的研發投入與產業規模不足，技術迭代緩慢。
因為技術落後，讓本國的高端行業都不敢用國產設備，比如民航局規定飛機關鍵部件必須通過航材公司統一進口，國產探傷儀難以獲得試用機會。
而且之前國產的設備可靠性確實很低，進一步加劇了信任鴻溝。
產業落後，投入少，就吸引不來高端人才，因為人才缺乏，國內高校相關學科建設滯後，導致人才儲備不足。
不僅僅是一個行業，而是全產業鏈上下遊協同不足。
不僅僅是這一個設備，幾乎所有的高端產品和設備都是這樣的窘境。
一句話總結就是沒有資質就沒有機會用，沒有機會用就沒法獲得資質。
跟“沒有雞就沒有蛋，沒有蛋就沒有雞”這個死循環是一樣的。
程時要不是路子野，直接在汽車廠走投無路的時候殺進去，這會兒也還在國有企業供應鏈外麵轉圈圈。
馬常勝和蘇總工不由得同時歎了一口氣。
程時：“沒關係，我們已經在進步了。你幫我弄一台國產的超聲波探傷儀來，我看看能不能琢磨琢磨，想辦法升級成高端的。”
他在心裡深深歎息：我特麼，本以為隻需要做個高級的廚子，結果發現連菜也要自己種，現在甚至連炒菜的鍋和灶都要自己來造。
馬常勝：“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我給你買了運到廠裡，隻要時哥能常來我們廠轉轉。”
程時：“我明天要去徽省看感應器。正好也把升級超聲波探傷器需要的感應器也看看。”
這個清單真是越搞越長。
94研究所所長要是這會看到清單，真要哭了。
正說話間，技術人員帶著一群年輕人穿著連體工裝列隊走來。
看群年輕人的身高和年紀多半是飛行學校的學生。
昂首挺胸，朝氣蓬勃。
空軍飛行學員需要接觸機械維修，所以他們在航校學習時，會來空軍飛機修理廠或合作的飛機製造廠進行短期參觀，了解飛機組裝、大修的流程，直觀認識機身、發動機等核心部件的結構。
沈州飛機廠、蓉城飛機廠就是空軍飛行員的培訓基地。
讓程時驚訝地是這一批還有兩個女學員。
雖然我國三十幾年前就有女飛行員，但是占比還是很少，屬於鳳角鱗毛。
所以，他重生前跟軍用民用飛機廠打交道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女學員來這裡學習。
女學員走在一群男人中間，英姿颯爽，十分賞心悅目。
大家本來目不斜視，一看到程時，無論男女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他。
帶領飛行員的技術員是之前跟程時學龍門銑床編程的幾個人之一，看到程時忙點頭示意。
程時點頭算是回應了他，就轉身走開了。
一直沉默的蘇總工感歎：“時哥這個身板，要是穿上飛行員服裝，肯定很好看。時哥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內外皆優。”
不管人家是真心誇還是假意奉承，反正隻要是誇，程時都會應下來。
不是他臉皮厚，而是沒必要費心思去深究，就當是彆人提供情緒價值好了。
程時笑著回答：“那是，不過我太高了，不合要求。”
戰鬥機飛行員的身高限製是165到180厘米。
因為戰鬥機座艙空間緊湊，中等身高更便於在高過載環境下操作，且彈射座椅設計也要求身高不能太高。
艦載機的飛行員身高嚴格控製在170182厘米左右。
運輸機和轟炸機體積更大，駕駛艙也更大，所以飛行員身高可以放寬到185厘米。
不管怎麼樣，程時的身高都超了標準。
馬常勝：“也對。或許有一天我們能把戰鬥機的座艙設計得更大，你就能開了。”
程時說：“或許有一天，不用我們的飛行員飛上藍天，而是在地麵的電腦上操縱飛機，就能把敵人消滅在數千公裡之外。”
馬常勝知道他說的是無人機。
漂亮國60年代就開始研製使用無人作戰平台，最初主要用作靶機、誘餌，以及用於照相偵察、電子對抗、通信中繼等。肯定很快就會投入到直接戰鬥中。
隻是這一切在現在的中國人看來，更像是遙不可及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