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搡的流民瞬間炸開了鍋。
加設三棚?
這就意味著將有更多流民能得到糧食。
有米有水?
他們這些可憐的人不必再忍受腹脹的痛苦了!
天大的好事!
在外圍聚的流民們一時激動得落淚,紛紛高喊著,擁護新的縣令。
“安靜!”
麵容嚴肅的官差又道:“縣令有言,糧食有限,旱災無期。凡六十及以上者、身弱者、病患者,無粥。一旦發現有人把自己的糧分給這些人,永不得領粥。”
人群有一瞬間的寂靜,緊接著,亂成一團。
“縣令英明!餓死那些累贅,能讓我們活得更久。”
“我自小與我母親相依為命,我不能放棄她啊!”
“太過分了,這是把人往死裡逼!”柱子雙拳緊握:“我要去找常深將軍,讓他為百姓們做主。”
黃學輕笑:“彆傻了。”
柱子不可置信:“你也認同他的做法?”
“糧食有限。”黃學漠然:“現在應當考慮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地發揮這些糧食的作用,而不是同情。”
頓了頓,他又道:“越是艱難,犧牲越是必要。”
嘴唇翕動,柱子還想說些什麼。
卻被葉青禾打斷了。
“快走吧,我急著用鹿換糧呢。”
吱呀——
車軲轆碾過地麵,發出蒼老的摩擦聲。
吸引了被擠在牆根、小巷的老弱流民的目光。
鹿血從車板滴落,散發出血腥味兒。
流民們盯著那血竊竊私語、目光不善。
推車的柱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覺得自己像盤中餐,被無數饑餓如狼的目光死死盯著。
“哥呀!”
忽地,葉青禾撲在推車上。
她抹著眼淚,將鹿上蓋著的破布捏得更緊:
“你為了一根野菜摔下溝去,死得好慘呐!沒了你,我以後可怎麼辦啊!”
柱子一怔,恍然回神,握緊車把低頭快速推離。
直到進了王屠戶的院子,才後怕地掀掀因汗而緊貼在後背上的衣服:“嚇死我了。”
葉青禾早收起了眼淚,頭也不回地往堂屋走:“王掌櫃,您在嗎?我這兒有貨請您過過眼。”
拖遝的腳步響起,不多時,眼底發青的王掌櫃緩緩而出。
見到來人,上下打量後恍然:“你是葉老大家二丫頭吧?”
“是。”
“聽說上次葉老大拉來的那頭豬是你找的,今日一見果真不凡,說說吧,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葉青禾不動聲色地退遠一些:“一頭鹿。王掌櫃,您瞧瞧值多少糧?”
王掌櫃那雙含著戲謔的眼睛陡然睜大,小碎步跑到推車前,一把掀開破布。
從鹿頭到鹿尾,再從鹿尾到鹿頭,最終目光落在那對鹿角上:
“好,好!佟員外剛搜羅鹿茸我就得了鹿,這筆財……”
他忽地噤聲,笑眯眯看向葉青禾:“這鹿不錯,葉丫頭,五十斤糧,這鹿我要了。”
“七十。”
王掌櫃咂咂嘴:“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