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泉感受到了一種不太尋常的氣息。
區區院試考場,何以竟似是有文墨生輝?文氣噴湧?
這個發現,令一直情緒有些緊繃的蘇泉忽然心緒微動。
他立刻轉頭去看旁邊的副考官之一,雲江知府丁謙。
卻見丁謙似乎是也察覺到了什麼,那張微微有些發福的胖臉上忽然就露出了強行克製的驚喜神情。
蘇泉頓時就不想說什麼了,有些嫌棄此人不修體貌,實在有失宗師風度。
哦,對了,他不是宗師。
這一場,我才是宗師。
那沒什麼問題了。
蘇泉收攏心神,記下了異動的方向。
雖然極想親自走到考場中,去看一看此刻生出異樣的那張試卷。
但按照規矩,他要避嫌,此刻卻是走動不得。
唯有下方幾名不參與閱卷的巡考官可以在考場中走動,但在此期間,蘇泉等人也不可能與巡考官有過多交流。
日影越升越高,一時之間,這考場內竟有考官比考生還更期待考試結束。
陳敘閉目養神半刻鐘,忽然感覺似有一道奇怪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一抬眼,卻見是斜對麵一名小眼睛少年。
對方眼神古怪,似笑非笑。
陳敘莫名其妙,不欲理會此人。
旁側卻有巡考小吏忽然發出嗬斥聲:“甲字第六號,做什麼呢?說的就是你,考場之上,不可東張西望,任意打量!”
甲字第六號正是那細眼少年。
冷不防被這一嗬斥,他的臉一下就漲成了豬肝色。
毛筆懸在試卷上,有一滴墨就這樣生生落了下去。
“你……”
細眼少年頓時小眼瞪大,心痛難以自抑,險些直接破口大罵。
這細眼少年正是崔雲麒口中的陰險小人“韋鬆”。
韋鬆強忍恨怒,慌忙將毛筆移開。
此時哪裡還敢再過多打量陳敘?唯有手忙腳亂,趕緊收拾自己的筆墨和卷子。
這張已經完成大半的卷子就這樣被墨汁給滴毀了,他必須抓緊時間趕快重寫一份。
韋鬆又恨又急,既恨那突然出聲的小吏,又恨陳敘害他分心。
胸中一股鬱氣不由騰騰而上,恨不能立時考出個結果,大勝全場。
陳敘搖搖頭,再次檢查一遍,隨即收拾好自己那張策論試卷。
理論上,這試卷有多餘的稿紙,可以再謄抄一份。
不過陳敘的文章是一氣嗬成,無一字錯漏,更無需修改。
他收拾好這張卷子以後,整場考試便隻剩下六七道經義闡發題。
這都不算什麼,最多再有小半個時辰他就能全部寫好。
恰逢此時小鐘敲響,巡考的小吏提醒眾人:“午食時間到,眾考生可以暫歇。”
有人便取了乾糧出來吃,也有人點了小爐子自己生火做飯。
本場考試三天兩夜,比起此前府試的持續時間又要更一長些。
考生在考場上,莫說是生火做飯了,就是如廁也無可避免。
號舍內有小恭桶,考場中每一條過道的儘頭也有茅房。
傳說中茅房會很臭,離得近的號舍便被叫做臭號——
不過這畢竟是超凡世界,陳敘發現雲江府貢院的茅房似乎並不會臭氣外溢。
上一回府試考完後,他曾經問過馮原柏這個問題。
馮縣令告訴他:“當地衙門若是願意出資,可以在各大道宮購買到避穢鎮濁符,能閉鎖異味,考場上便不必再有臭號困擾。”
然後,這位縣令又笑了起來,說:“不過,避穢鎮濁符隻能將異味閉鎖在茅房內。
若要完全消解異味,還需靜穢清氣符。
這個卻是貴了,尋常情況下,衙門也未必願意去購買這般貴價的符。”
所以,雖沒有了臭號,可進一趟茅房還是要被臭一回。
並且由於異味閉鎖的緣故,這茅房裡頭還會比沒有用符的時候更臭。
因此陳敘是不會去茅房的,更何況馮原柏還告訴他:“去一次茅房還有可能被蓋上一次印戳,敘之啊,要不咱就……就地解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