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大步而行,又轉過一個街角,忽然前麵是一座華彩錦繡的酒樓。
那正是崔雲麒的產業,饌玉樓。
陳敘徑直向酒樓走去,空蟬小道士立刻跟上。
如今正是夕陽西下,華燈初上的時候。
酒樓中菜食飄香,又有絲竹嫋嫋,還有歌女伴唱,端地是熱鬨非凡。
小道士聞著空氣中的飯食香氣,喉嚨裡不由咽了咽口水,卻又故作矜持道:“這家酒樓倒也還算是過得去,請本道來此,算你……算你有誠意!”
陳敘一笑。
他袍袖翩飛,走進酒樓。
那大堂中原本正鬨哄哄地在做投壺遊戲。
有人連中十箭,贏得了一個彩頭,能在今日的酒樓招牌菜中選取其中一樣點餐。
四周頓時響起連串交好與恭維之聲,那投壺之人便喜氣洋洋,欣悅萬分。
卻見原本垂著手等候在一旁的酒樓掌櫃忽然轉頭,眼睛一亮。
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從掌櫃身上洋溢而出,他慌忙小步奔跑到大門邊,一疊聲歡喜道:“陳相公,竟是陳相公大駕光臨。
快快快,二樓雅間打掃好,招牌菜全部上齊!
陳相公您這邊請……”
投壺之人正被眾人恭維著呢,見此頓生不悅:
“這掌櫃怎地這般過分?我等要吃他個菜,卻是這也不行,那也不成。又是限量,又要卜彩又要投壺。
可那人一進來,掌櫃卻直說叫招牌菜都上齊?
未必同是酒樓客人,還要分個三六九等?過分,太也過分……”
投壺之人越說越是氣憤,氣到頭上一下子就失了再來這酒樓用飯的興致。
當下幾乎就要憤而離去,索性連今夜這餐飯都不吃了。
旁邊卻忽而有人湊過來,小聲提醒:“兄台,你可錯怪掌櫃的了。你可知來的那位是誰?”
“是誰?”投壺之人憤怒道,“便是什麼世家子弟,達官貴人也不該如此!我等來此,難道便少出了錢?”
“哎呀,那是陳相公啊,咱們雲江府今年的院試案首陳相公。大黎風華錄中,玄榜三十一的那位陳相公!”
……
憤怒之人立時失聲。
他一下子就怔住,目視掌櫃的弓著腰、抬著手,熱情地引導那一襲青衫的年輕人走上二樓。
那青衫書生長身玉立,麵容雖然在雜亂光影的交錯下顯得不甚清晰,可對方那通身氣度卻恍如天上明月,山間清風。
又似有一股說不出的懾人神采。
他從堂中走過時,滿場喧鬨竟都為之寂靜。
直到對方身影消失在樓梯轉折處,看呆了的投壺之人才恍然吐出一聲:
“原來竟是他!倘若是他,那這掌櫃便是再送上兩桌招牌酒菜,又有何不可?”
大黎風華錄,甫一傳開,原來即便是在偏遠雲江之地,竟也掀起了急劇的一場風浪。
二樓,空蟬小道士都看呆了。
他轉著眼睛直往樓下瞥,口中忍不住說:“你,陳、陳兄弟,你名氣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