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被兩個鄉民背著,一路穿過頑石峰,走過幾條彎折小道。
隻見四周景象越發荒僻,草木倒是稀疏,天上陽光乾巴巴地照射下來,襯得兩個鄉民行走時的呼吸聲越發顯得粗重。
回首去看蒲峰山,那山上原本連綿蔥鬱的槐樹密林如今早都被燒成焦灰。
山體光禿禿的,遠望去像是一尊寂寞的石像。
兩個鄉民一邊行走一邊說話,語氣卻是感慨道:“多虧這蒲峰山被燒沒了,要不然這條近道咱們還不敢走哩。
繞路的話,從山裡出來沒個一兩天都走不進城。
祝仙婆說了,都是河伯保佑,要不然蒲峰山不會起火,咱們多給河伯投祭品準不會錯!”
說話的還是那個年輕聲音。
魏源攀著籮筐口,透過籮筐蓋子的縫隙觀察對方形貌。
聲音年輕的是個黑瘦少年,聲音粗獷的則是個矮壯漢子。
兩人對話,卻是越說越叫魏源感到生氣。
什麼“河伯保佑蒲峰山起火”,蒲峰山一窟鬼明明是陳道友滅的!
蒲峰山一窟鬼被滅了,這些鄉民進城的道路變得通暢了,他們不想著借路致富,卻去拐帶人家的小孩兒,這是什麼壞家夥?
魏源暗暗將那所謂的“河伯”記了一筆,如此又走半個時辰。
聽著兩人對話,魏源知道了黑瘦少年叫順柱,矮壯漢子叫鐵犁。
兩人口中的祝仙婆則是村中巫醫,眾人都稱其為“仙婆”,認為祝仙婆有溝通仙神之能。
祝仙婆十分神秘,除了祭祀河伯,她還祭祀胎母。
鐵犁說:“我那婆娘到家五年了都不下崽,這回賣了那刺蝟,我便求祝仙婆賜我一杯神水……”
順柱的語氣卻有些害怕道:“可是鐵犁叔,喝了神水生出來的孩子……都、都長鱗,這、這,你當真要去求神水嗎?”
魏源一邊豎起耳朵聽著,一邊暗暗記路。
它此番修為大漲,已經達到了化形三轉,本來是一腔俠義,滿懷壯心,決議要去做一番好事。
可聽到此間,它卻漸漸感覺到此行或將有叵測之處。
魏源立時縮回籮筐裡,反手去翻自己背後的書箱。
它書箱裡還藏了幾張符,是老師留給它的。
魏源珍惜地取了兩張出來,想了想又有些心疼,終歸還是放回去一張,最後隻拿了一張貼身藏在自己衣襟裡。
籮筐裡的小孩呼吸漸漸虛弱,看起來很是可憐。
魏源蹲到小孩麵前,雙手合掌,張開自己尖尖的嘴巴,吐出一縷白蒙蒙的清氣透入對方口鼻間。
它一腔仁心,卻絕然想不到,便是這一吐氣,睡在籮筐裡的孩子忽地就睜開了眼睛。
電光火石間,變故陡生。
這個看似虛弱的小孩張嘴一吸,魏源口中清氣頓時便如泄洪一般,呼啦啦全部流入小孩口中。
魏源其實是在用自己的妖靈本源為對方治療,這一縷本源蘊含強大生機,尋常吐出一些,能夠救治瀕死虛弱的凡人。
此後魏源再憑借自身修持,也能慢慢將這本源修煉回來。
可要是在短時間內大量流失本源,魏源縱然是妖身卻也定然無法承受。
它會妖力縮減,精氣損耗,輕則根基受損,重則當場喪命。
而這一切變故都發生得太快了,快到魏源完全沒能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