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麵煞白,哭泣慌亂,坐在地上就好似是一隻備受欺淩的可憐小鳥。
還是折了翅膀的那種小鳥——
他的左邊手臂,竟隻有上半截。
下半截小臂處卻是空蕩蕩的,不見影蹤。
他的外貌,他的言行,他舉止間的一切,都無不顯露他此刻有多可憐。
陳敘縱是鐵石心腸,也要在此刻停一停腳步,問他一聲:“你說什麼祭品?誰要拿你做祭品?”
小孩卻隻怔怔看他,片刻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陡然驚喜起來:
“你、你不是村子裡的人?是了,村子裡沒有你這樣的人!
你是外麵來的,你不會拿我當祭品對不對?
大哥哥,求你救救我,他們要拿我祭河神……”
他一邊說一邊哭,又一邊用自己完好的右手抹眼淚,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到山坡下隱約有呼喝聲傳來:
“快!那小兔崽子定是跑山上去了,往這邊追!”
小孩就慌忙爬起來,猛地衝到陳敘麵前來扯他手腕。
陳敘微微一讓,小孩隻來得及拽到他一個袖角。
“大哥哥,快走,我們要趕快躲起來,不能讓村裡人看到有生人,要不然會連你一起抓的。”
小孩拽著陳敘袖角跑,陳敘這次沒有再抗拒,而是順著他的力道與他一起向陡坡側邊的小樹林大步走去。
無人知曉,陳敘在此同時悄無聲息地釋放出了自己的傀儡道兵。
尺許高的道兵宛若是他的一道影子,在他腳下甫一出現便施展了匿形特性。
匿形隱蹤的傀儡道兵手持長槍,輕身縱躍,三兩下就跳上了陳敘原本要走的那條岔路。
道路儘頭,一群手拿鋤頭鐮刀等物的鄉民正鬨哄哄衝過來。
他們口中呼喊:“分頭找,快點,不能讓那小兔崽子跑掉了!再引來河伯發怒,大家都要遭殃……”
拽著陳敘袖角的小孩被嚇得瑟瑟發抖,走在前麵一個踉蹌又摔了一跤。
陳敘便從後方拎起這這孩子的衣領,足尖輕輕一點,好似一縷清風般帶著他一起飛上了前方樹梢。
幾隻飛鳥拍打翅膀,撲簌簌驚起。
鄉民們聽到動靜又喊:“那邊有動靜,定是小兔崽子跑進林子裡了,走,咱們往這邊搜!”
小孩縮在陳敘身邊,更驚了。
而陳敘站在樹冠上,居高臨下看著地麵上奔行疾速的鄉民們,也同樣一驚。
他倒不是害怕這些鄉民,而是被鄉民們此刻的形貌與氣息驚到了。
隻見這些飛奔中的鄉民個個腿腳利落,速度快得遠超尋常凡人。
其中有些人臉膛通紅,奔跑時呼哧呼哧,喉間發出陣陣煙氣,竟仿佛是火爐子在冒煙般;
還有些人明明枯瘦如柴,看起來一副隨時都要倒下的模樣,可腳踩在地上卻能踩出一個個鋒利的小坑,凡人肉軀,卻如鋼鐵之體;
又有些人膀大腰圓,腹壯如鼓,奔行時肚皮裡頭都在一拱一拱,看起不像是純粹的肥胖,竟更像是……腹中懷著胎兒一般!
這就驚悚了。
要知道,這些追上來的鄉民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