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廟深處。
陰暗小室內,一張黑桌,一個銅缽,一個鐵籠。
老嫗對著銅缽嘎吱嘎吱地啃起了自己潤白的雙手,隨著她這一啃,不過轉瞬,她的十指就被她自己啃得血肉模糊。
她卻好似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反而美滋滋地舔舐起了從自己指尖滴落的鮮血。
而就在那符文鐵籠中,卻是蜷縮著一隻渾身尖刺倒豎的小刺蝟。
小刺蝟背上還背著個奇怪的書箱,若是仔細看去,可以看到那書箱的背帶早已深深嵌入了小刺蝟雙肩。
背帶處有鮮血隱隱滲出。
小刺蝟原本是一動不動地蜷縮著,然而隨著那老嫗一邊啃噬自己手指,一邊喃喃說話——
對方話語越發癲狂:“香,好香……隔著水龍鏡,我竟已是聞到了那驚人的香氣!
能有這般香氣,此人不但是名動天下的才子,自身一定還有功德在身。
太好了,我怎麼還能忍啊?
我忍不下去了,吃了他,我必定修為大漲。便是此人身份非同一般,背後還有高手存在又怎樣?
縱使是官府出動,老身又不是不會跑……桀桀桀,小家夥,你是不是醒了啊?
我瞧你好生激動的模樣,你還藏什麼?你藏不住咯!”
小刺蝟頓時再也忍耐不住,它一翻身坐起,身在籠中卻怒視老嫗,凶道:
“誰要藏了?我、我才不怕你,我告訴你,你敢有害人吃人的心思,天道不會放過你的!
你也吃不了誰,你都說了那是名動天下的才子,那必定是大高手。
你還想吃人家,哼!不自量力。
彆回頭你自己被捉去了鎮獄司,剝皮抽筋,鎮壓一千年!”
它神態凶惡,自以為言語狠厲,卻不料這一番話說出來反而遭到了老嫗一場大笑。
“桀桀桀,咯咯咯……”
老嫗笑得渾身打顫,連手指都不啃了,一時卻是指著小刺蝟直笑說:
“天道?天道!
咯咯咯,世間怎會有這般可笑的小妖。
你居然說我吃人害人,天道不會放過我?
咯咯咯,你知道什麼是天道?你以為、你以為天道隻站在人的那一邊啊?
吃人就是罪大惡極?
那人還吃妖呢,人也吃萬物啊!
哈哈哈,吃人若當真是罪大惡極,這天道還叫什麼天道?怎地不乾脆就叫人道?”
這番話一出,小刺蝟都被說得愣了下。
它呆在籠子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老嫗,但它又心知老嫗所說一定是錯誤的。
它搜腸刮肚找不到言語,隻能大恨自己嘴笨,強怒道:“反正吃人就是不對,人如果吃妖……有靈智的妖也是不可以吃的!
你什麼都吃,一定會遭天道報應,我……”
話音未落,卻見老嫗的手在那銅缽水麵上忽地一拂。
這一拂,有點點暗紅血珠灑落水中。
霎時間就好似是有什麼奇異機關被按開了,下一刻,銅缽中居然傳出了風聲、呼聲,與對話聲。
原來這銅缽水鏡,不僅僅可以傳遞畫麵,還可以傳播聲音。
隻聽一個孩童的聲音帶著慌亂道:“大哥哥,那個玉嬰,它、它完全出來了,它怎麼忽然仰頭?它是不是發現了我們?”
緊接著是青年男子的聲音,從容冷靜道:“不急,再等。”
雖然對方隻說了四個字,可是小刺蝟一聽這聲音卻立時如遭雷亟般呆在了籠中。
它的表情變化太過明顯了,不是它不想控製,而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控製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