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坡,樹梢上。
阿聖驚恐向陳敘懷中縮去,同一時間,山下的村莊中。
奔騰流淌的大河北岸,有一座雕梁畫棟的闊大廟宇正坐落其間。
但見這廟宇殿閣重重,勾簷翹角,華彩錦繡,處處非凡。
如此顯眼的建築,在這偏僻的小村莊中自然是要多突出就有多突出。
傀儡道兵一路深入村莊,不需過多打探,一眼就便看到了這一座廟宇。
陳敘心分二用,指揮道兵遠遠繞到廟宇正麵,抬眼看去,首先就被廟宇牌匾上的幾個字給驚到了:
河神廟——
驚人的並非是“河神”,而是這三個字本身筆畫曲折,宛如龍蛇遊走,自帶一股似乎是與天地銜接的神異力量。
陳敘雖隻是借道兵之眼隔空一看,可這一看之下,卻在霎時間仿佛是見到了一條大河滔滔奔來。
不知其源頭在何處,其又好似是來自於歲月初始。
那是無窮歲月之前,風雨彙聚,山石崩裂,從地底深處衝刷而出的一條長河。
又是漫長風雨中,春去秋來間,一道道勞作的身影依靠河流、灌溉農田,生死枯榮、反複經年而積蓄成的神靈……
神而靈之,便是“河神”。
一種冥冥中的震撼由此降臨在陳敘心間。
他幾乎就要感受到,正因為這隔空一眼,那冥冥中無法抵抗的神異力量似乎就要憑空一躍,向他衝撞而來!
劫緣空照,已是自發反應,自行發動。
可是這一次的劫緣空照卻反向“落空”了。
不是說劫緣空照沒能防住這種奇異的衝撞,而是就在對方撞來的一瞬間,電光火石,流星墜空——
那無法形容的神異力量卻是莫名跳空,自行消散了!
就好像是你用儘全力,等待了對方一個大招,可是對方卻在釋放大招的半途,忽然自己摔倒。
轟!
那無形力量的消散沒有聲音,可陳敘卻仿佛聽聞到了一聲來自於久遠歲月中的哀鳴。
嗚——
滄桑的聲音消逝,再看前方,“河神廟”還是那座河神廟。
牌匾上的三個文字筆畫依舊,方才那種奇異的震撼感卻是再也不見了。
唯有一種奇妙的神性,似乎仍然環繞在牌匾文字之間。
由此又延伸到了整座廟宇,使得站在廟宇不遠處的傀儡道兵一時間竟然生出躊躇,並不敢就此直接潛入廟中。
但不潛入是不可能的,陳敘猜想,魏源若真有危險,失陷在這村落裡,想來也不會到其它地方去。
九成可能就在這河神廟中!
就在陳敘暗暗思索該如何指揮道兵潛入廟中時,孰不知那廟宇最深處,一個陰暗的房間裡,有一名雞皮鶴發的老嫗手扶一個銅缽,正傾身向銅缽內部看去。
銅缽裡,裝著八分滿的一缽清水。
而此時透過清水的映照,老嫗卻居高臨下看到了一幅畫麵。
那正是陳敘與阿聖躲藏在樹梢上的畫麵。
而畫麵的具體視角,則更像是阿聖本人的視角。
此刻阿聖正緊張地縮在陳敘懷裡,顫抖著聲音驚恐說:“大哥哥,好可怕,怎麼辦?”
當然,此刻的老嫗聽不到銅缽內傳出的聲音,隻能看到畫麵,以及通過畫麵中人物口型判斷對話。
隻見那青衫書生抬起一隻手,似乎略有些生疏地遲疑了片刻,那手掌才輕輕落在阿聖頭頂。
宛如安撫性地拍了拍,陳敘說:“不怕,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