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什麼?
樹林中,倒在地上的滿倉已經沒有了四肢,宛如蛆蟲般唯獨隻剩下頭顱和軀乾。
這頭顱猶在痛苦慘叫:“救命!救我,啊——”
嗤嗤嗤!
他的肚腹卻被一雙血淋淋的小手臂直接從內部剖開,然後,一顆青色的古怪頭顱從中探出。
那東西沒有頭發,卻有滿頭棕褐色的鱗片。
它張開了長滿尖牙的血紅色小嘴,從滿倉的肚皮開始啃起。
一邊啃它的身軀還在一邊慢慢向外伸展。
從青色的頭顱、到布滿鱗片的肩膀、到滿是奇異花紋的胸膛……
一點點,一點點。
如此情狀,誰能說不可怕?
四麵圍著的鄉民一個個都嚇得腿肚子直打轉。
可是奇怪的是,麵對此情此景,他們雖然表現得驚慌懼怕,卻竟然無一人轉身逃跑。
他們隻是帶著驚懼,不遠不近地圍在四周。
口中互相商議:“玉嬰生了,滿倉活不了了,可是這個玉嬰還沒足月,怎麼辦?”
“祝仙婆說過,沒滿月的玉嬰,要想讓它身子長全,就要有人獻出穢血,要不然我們……”
“什麼我們?要去、要去你們去,我、我才獻過穢血不久,我不能去了!”
說話的,正是身材分外枯瘦的一個鄉民。
陳敘早先就觀察過,這些鄉民大致有三類。
一是枯瘦如柴,仿佛隨時會死,卻又力氣奇大的那種;
一是肚腹鼓脹,肥頭大耳,腹中懷胎的那種;
還有則是臉膛通紅,似乎身體裡有火爐,仿佛隨時在冒煙的那種。
此外就是道兵在村中看到的,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
村中老人且不提,眼前三種鄉民卻是個個詭異。唯有他懷中的阿聖,仿佛是唯一正常的那個。
阿聖拽著他衣襟,緊緊貼在他身上。
雖然得了他的安慰,卻還是不停顫抖說:“大哥哥,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還能不能逃出這裡?”
他越貼越近,臉蛋埋在陳敘懷中,因而陳敘便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與他語氣中的恐懼儼然是相隔十萬八千裡。
他聲音顫抖驚慌,藏著的臉上卻儘是興奮與激動。
同樣興奮激動的,還有藏身在河神廟深處的鶴發老嫗。
老嫗上身前傾,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幾乎的貼到了銅缽水麵上。
她似乎是隔著這水麵在陶醉地嗅聞著什麼。
“好生精純的生氣,好生蓬勃的氣血,還有、還有一股大才子的味道!”
老嫗微微閉目,口中囈語著什麼,語調逐漸癲狂。
“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居然有這等人物闖入了咱們河西村。”
“到底要不要現在就吃?還是再等等,等查清楚他來曆再說?畢竟這等人物,身份隻怕是不同尋常。”
“不、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忍不下去啊……”
她豁然睜開眼睛,一雙與雞皮鶴發截然不同的潤白手掌卻是不自覺被她塞進了口中。
老嫗嘎吱嘎吱,竟是就此啃起了自己的手掌。
而就在那銅缽對麵,桌上放著個貼滿了血色符文的鐵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