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府豪門,如此小覷於人,實為可恨哉!
陳敘那一日在樓船上繪製出龍骨水車圖紙,紙上青煙衝天而起。
卻沒奈何具體的圖紙內容未曾外傳,以至於旁人雖然隱隱約約有些明白那圖紙的含義,卻終究無法肯定其真正價值。
陳敘不是第一次引來紙上青煙,可從前的紙上青煙都因詩詞而起。
詩詞與實用著作終究意義不同,世人不見圖紙真麵目,不敢給陳敘調低賠率也在情理之中。
平陽城中,沸沸揚揚,另一種意義上的輿論戰再次如火如荼,展開熱烈。
卻無人知曉,平陽城的某處彆院中,寧思愚手捧一張線條微微有些失衡的圖紙,臉上正露出分外驚歎與扼腕一般的神情。
“好好好,好一架龍骨水車!”
寧思愚手捧圖紙,這圖紙上所繪,赫然正是一架龍骨水車。
隻是這龍骨水車的比例略微有些奇怪,細節部分也很是模糊。
自然,這並非是陳敘繪製過的原版圖紙,而是當日身在樓船上的某些人,瞧見了半空中的龍骨水車虛影,憑借記憶描摹繪製而成。
原版圖紙由於陳敘的神秘消失,自然無從傳播。
可當日樓船上乘客上千,卻總有些人記憶力強些,將龍骨水車的部分外觀繪製出來。
寧思愚比之旁人不同,他一心研究天南水域,對於一切水利相關之事都分外在意,眼光也格外深刻許多。
如今他手捧圖紙,再三觀看,卻是越看越惋惜,看到後來甚至捶胸頓足,對著自己生起氣來。
“氣煞我也!當日我在那雲江府閬奚縣下榻,明明聽到了陳敘的聲音,我還去尋了,卻偏偏數度錯過!
我那時為何如此愚笨,竟未想到那一首今人不見古時月,其實也是陳敘所作?
唉,當日若是能見到這位,與他促膝長談,我《天南水經》何至於如今尚未能完善?”
是了,那一夜寧思愚聽到小刺蝟的誦詩聲,他循聲而去,卻隻聞其聲,未見到詩人的真正形貌。
那時候寧思愚雖有悵然,卻也並未太過糾纏此事。
人生畢竟總有許多遺憾,錯過一兩回偶遇實在算不得什麼。
當時他還以為那首‘今人不見古時月’乃是某位前輩大儒所作,卻未料作者竟是陳敘。
也是後來六月初一,銀漢渡口神龜又現,《大黎風華錄》更新到了最新版本,寧思愚才知那首詠月詩原來是陳敘所作。
陳敘又出新詩,他自己不傳播,可大黎風華錄卻處處收集,變相為他傳播。
寧思愚扼腕歎息,又焦慮輾轉。
他手捧圖紙,在庭院中長歎一聲說:“不過,我與陳敘終究是競爭對手。
此番鄉試解元,我亦誌在必得。
無論如何欣賞此人,我亦將全力以赴,絕不相讓。”
可是,話雖如此,即便全力以赴,他寧思愚就一定能勝嗎?
寧思愚心中終究還是埋下了些許陰霾。
他原本擁有一往無前的銳氣,對自己充滿信心,可是數度“相識”陳敘過後,這份信心終究受到影響。
寧思愚邁步走向自己彆院的書房,終究是下定了決心。
他道:“雲風,為我準備定神去心丹,我要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