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仁聽到了木之下警部扣動手槍保險的聲音,這一個瞬間,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警視廳明星警部也下意識地感覺到了生命危險。
但有人更凶,池田繪玲奈一步上前,幾乎與木之下警部麵對麵,她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顫,眼神卻像要噴出火來:“警部大人!那些女孩!她們被人迷了,被人下了藥,很有可能被人賣了!你們一句‘接管’就想把蓋子捂住嗎?!你們到底想保護誰?!”
繪玲奈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可木之下警部壓根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上杉宗雪走了出來:“木之下警部,如果就這樣停下來,那些受害者怎麼辦?線索斷了怎麼辦?關於周防議員之子的這個案子怎麼辦?”
公安警察領頭人的眼神沒有絲毫動搖,甚至沒有看繪玲奈憤怒的臉,他本來都懶得解釋,但他畢竟認識上杉宗雪,知道公安領袖和大頭目都看重他,於是平靜地、帶著一種給你個麵子的態度冰冷重複:“我很抱歉,上杉鑒證官,但這是警備部長的意思。命令已下達,不容置疑,若有疑問,請您去詢問神代部長,我們也是奉命辦事。”
他身後的公安警察已經行動起來,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桌上的文件、封存電腦主機、準備接收證物袋。他們的動作專業、高效、不容阻擋,仿佛眼前的刑警和他們的憤怒都是空氣。其中一人直接走到白板前,開始小心地取下上麵的照片和圖表,無視了柏木幾乎要噴火的目光。
“我會把這裡的事全數彙報給刑事部的。”杉下右京一課長閉上了眼睛,看見這樣,他已經明白,這是小野田的手筆了。
“隨時歡迎。”
看著公安如同機器般執行命令,看著自己辛苦多日、寄托著受害者希望的線索被一點點“接收”,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深深的屈辱感籠罩了整個特搜本部,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對抗警察廳的直接命令,尤其抬出了“警備部長”這個名頭。
公安警察看著卷宗被手下收走,白板被清空大半,這才再次開口,語氣依舊毫無波瀾:“杉下一課長,請約束好你的部下。後續如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公安會正式聯係警視廳。現在,請你們離開這個房間。這裡由我們接管了。”他側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動作明確地示意:你們該走了。
柏木仁最後看了一眼被公安取下的紗倉女教練照片,眼中是刻骨的痛恨和深深的無力。他猛地轉身,第一個大步流星地衝出會議室,肩膀撞到門框也毫不在意。
而上杉宗雪則是意味深長地眯起了眼睛,他突然明白,為什麼麻衣學姐要故意讓使魔偽裝成紗倉女教練的模樣了,為什麼又不告訴他到底怎麼回事了。
有時候,人教人怎麼都教不會,事教人,真是一次就懂。
之前公安警察在上杉宗雪的心目中一直都是能力出色也相對比較正麵的形象。
今天,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這個組織的陰暗麵。
上杉宗雪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他好不容易弄到的性招待的聊天證據,以及那句很有名的話“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
還真是!
一股子濃烈的黑色幽默感將他包圍了。
香阪警部和伊丹警部補垂著頭,像打了敗仗的士兵,默默地跟在柏木仁身後離開。
美波大小姐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她死死盯著木之下警部,又看了一眼被公安迅速“消毒”的特搜本部現場,臉色幾度變幻,正想說些什麼,電話突然響了。
是渡邊英二的。
“這個案件先到此為止,公安警察會處理酒吧運營方,至於VIP名單及背後網絡暫時先擱置。這是為了‘更大的穩定’。”警視總監淡淡地說道。
“但是,父親!”
“美波,聽話!”渡邊英二強調道:“還有上杉君,你們先回來,特命係也先回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美波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最終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們走。”
聲音裡充滿了不甘和悲憤。
就這樣,曾經充滿鬥誌和希望的特搜本部,此刻隻剩下冰冷的、穿著黑西裝的公安,以及被迅速抹去所有“敏感”信息的空蕩房間。
公安警察們站在空蕩下來的會議室中央,為首的木之下透也警部推了推眼鏡,麵無表情地看著被清空的白板,他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隻有神代宗一郎能懂的加密信息:“現場接管完畢,清理完成。
‘雜物’已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