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滿剌加是南洋貿易最重要的節點,以現在西班牙強盛的海上力量,肯定會和葡萄牙人爭奪的。
朱翊鈞又說道:
“另外那個德佛裡斯船長,就是那個投靠了奧斯曼人的荷蘭船長說,奧斯曼人也對滿剌加虎視眈眈,也已經派出艦隊前往滿剌加了。”
朱翊鈞不停的搓手說道:
“蘇師傅,您說我們大明就這樣看著這些番邦蠻夷,在南洋爭奪大明的藩屬國嗎?”
蘇澤歎氣說道:
“殿下,南洋不是近海,我大明的水師在這裡沒有優勢。這些西洋蠻夷在南洋也經營多年,不是這麼容易拿下的。”
聽到這裡,朱翊鈞也有些泄氣。
他對大海很有興趣,聽著蘇澤描繪這麼海外國度的風土人情,就讓朱翊鈞仿佛置身其中。
而越是對大海有所了解,朱翊鈞越是覺得南洋對於大明實在是太重要了!
南洋這些島嶼,就是大明海疆的屏障,這些島嶼上生產的甘蔗、香料,甚至就算是用來種植糧食,對大明都是非常重要的資源。
所以看到這些西洋蠻夷的船隻橫行在南洋,朱翊鈞心中焦急,這才對蘇澤說了這些話。
“蘇師傅,就不能奏請父皇,大造艦隊,征討南洋嗎?”
蘇澤看著朱翊鈞,自己這個弟子疑似有些太激進了。
蘇澤解釋說道:
“殿下,這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也要一件件的辦。”
“這打造艦隊需要時間,訓練水師更要時間,還有火炮鑄造,艦船改進,還要探查南洋的水文情況,了解當地土人的動態,這都不是幾道旨意能夠辦成的。”
聽完了蘇澤的話,朱翊鈞也歎氣,這些日子他也觀察父皇和內閣施政,確實如同蘇澤所說的那樣,事情都是要慢慢來的。
但是蘇澤卻說道:
“殿下,隻要我大明不禁海,陛下也已經下旨要再下西洋了,就算是這些西洋蠻夷僥幸占住,這南洋早晚還是我們大明的。”
朱翊鈞似懂非懂的問道:
“蘇師傅這是為何?”
蘇澤說道:
“先是人心,南洋自古就朝貢中原,滿剌加王還有遺脈在京師呢,日後隻要大明的艦船建造完畢,自然可以幫助滿剌加王複國。”
“西洋有很多僑民,他們也都是大明子弟,因為種種原因流落海外。”
“這些人也是心向大明的,隻要大明的王師一到,他們一定會喜迎王師的。”
“所以殿下不用急躁,南洋可以徐徐圖之。”
但是蘇澤也不忍心打擊小胖鈞的積極性,於是說道:
“殿下如果有心,倒是可以讓人結交南洋的僑民,搜集南洋的消息,為日後王師征討南洋提供便利。”
朱翊鈞立刻說道:
“明白了!孤這就給舅舅寫信,讓他在澎湖搜集南洋的消息!”
但是朱翊鈞又垮著臉說道:
“隻可惜京師距離澎湖實在是太遠,消息傳遞著實不便。”
蘇澤說道:
“這點殿下安心,臣正準備上書談此事。”
“蘇師傅這也有辦法?”
——
通政使楊思忠一大早就覺得心神不寧,早早來到通政司。
因為來得太早,通政司十分的冷清,就在楊思清快要走入自己的公房,聽到了兩個年輕官員的談話。
楊思清一看,說話的是通政司的兩個經曆。
通政司上設正使一名,也被朝堂稱之為大銀台,這是因為明代通政司實際上行使的是宋代銀台司的職能。
再設副使一名,現任副使裴清,自從被發配到京畿地區負責民驛的事情後,裴清都沒能趕回京師過年。
這位裴副使乾得不錯,京師周圍的民驛已經建造完畢,這些民驛不需要勘合就能住宿,隻需要支付銀錢就能享受到住宿和餐飲服務。
商人們很快發現,其實這種民驛也挺好的。
民驛隻要給錢就能享受服務,不像是官驛還要分成三六九等,也不用忍受官驛的白眼。
民驛的服務周到,除了住宿外,還有附近的百姓在這裡打零工,提供熱水、洗馬等各種服務,提供的飯菜也要比官驛好不少,前提自然是花錢就行了。
而且經過這半年的都察院整治,京畿地區的治安也好了不少,住在民驛發生糾紛,也會有官府迅速處理,住宿在民驛反而成了更方便的選擇。
可能唯一不滿的,就是那些原本可以仗著認識的官員,狗仗人勢的幫閒門客了。
“張經曆,裴副使要回朝了吧?”
經曆是通政司的小官,一般是六品,也是通政司最基層的牛馬。
而楊思清的記憶力很好,他想起來了這個張經曆,不就是那日和右通議馮學顏背後議論自己的那個年輕官員嗎?
右通議馮學顏,已經被自己“發配”朝鮮。
張經曆說道:“難,你才入通政司,不知道我們這位大銀台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裴副使得罪了大銀台,哪裡這麼容易回來?”
另一名官員說道:“可我看大銀台雖然麵冷了點,但在司內沒什麼架子,在九卿重臣中是最平易近人的。”
張經曆立刻說道:
“你這就看走眼了!你知道右通議馮學顏馮大人嗎?”
這個年輕官員點頭,張經曆說道:
“馮大人就是因為在背後說大銀台的壞話,最後得罪了大銀台,被發配到了朝鮮去了。”
向後輩說出了職場秘辛,張經曆正準備接受後輩崇拜的目光,突然聽到了這名後輩結結巴巴的喊道:
“大,大銀台。”
張經曆湧起不祥預感,他回頭看到楊思忠冷冰冰的臉,差點暈過去。
楊思忠並沒有問罪,而是問道:
“今日有什麼重要的奏疏?”
張經曆連忙說道:
“蘇翰林上書了,已經放在大銀台的書案上了。”
楊思忠點頭離開,張經曆還以為楊思忠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楊思忠來到公房,拿起了蘇澤的奏疏。
《快船海遞公文並請設南洋通政署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