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突如其來的道謝,讓陳羽瑤所有的怒火與焦急都瞬間熄滅了。
她能感覺到,徐文軒的生命氣息,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流逝。
“我......我不要你謝我。”她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你起來,你帶我們衝出去。還有這麼多人等著你呢,你不能......不能就這麼放棄。”
“我已經儘力了。”徐文軒閉上了眼睛,感受著生命中最後的片刻寧靜,“我守住了作為星明城靈劍協會總指揮的職責,也守住了作為執劍人的榮耀。我沒有後退,也沒有讓任何一個同伴,死在我的身後。我覺得......還不錯。”
他身後的那些年輕靈劍使們,默默地看著他們總指揮的背影。
他們聽不到陳羽瑤的聲音,隻看到他們仰慕的前輩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居然露出了笑容,像是在和友人閒談。
這股奇異的平靜,也感染了他們。
心中的恐懼與絕望,也被衝淡了不少。
“喂,膽小鬼。”徐文軒忽然又在心中開口。
“你才是膽小鬼!”陳羽瑤立刻反駁。
“你說,執劍人死了之後,靈劍使會怎麼樣?”徐文軒問,“是因為契約的原因,會跟著靈魂消散,還是會直接變成無主的靈劍,等待下一個執劍人?”
陳羽瑤沉默了。
這是一個所有靈劍使都回避的問題。
“要是消散了,也挺好,一了百了。”徐文軒自顧自地說著,“要是沒消散,你可得找個靠譜點的執劍人搭檔。彆再找我這種,打架隻會往前衝的笨蛋了。”
“你......你不是笨蛋。”
“哈,這算是你第一次誇我嗎?”徐文軒虛弱地笑了笑,“那我可真是賺到了。能得到天下第一好的靈劍使的誇獎,死也瞑目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的嘴還是這麼貧。”
“沒辦法,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周圍的獸潮開始躁動,包圍圈在緩緩收縮。
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再次籠罩下來。
徐文軒能感覺到,黑暗正在從四麵八方湧來,不隻是外部的敵人,還有他身體內部的衰竭。
“羽瑤。”
“嗯?”
“我有點累了,想睡一會兒。”
“......”
“彆怕,我睡一覺就好了。”
他說完,便不再言語。
劍身發出一陣哀傷的嗡鳴,劍上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
黑色的潮水,終於湧了上來。
“吼——!!!”
一隻六階的裂骨豹從側翼的廢墟陰影中撲出。
徐文軒已經放棄了抵抗。
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冰冷而沉重,他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腦海中最後的念頭,是蘇白學長那永遠挺拔的背影。
終究,還是沒能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沒能與他真正並肩,看到他所看到的風景。
也罷,至少自己戰鬥到了最後。
“彆啊!還有機會,彆放棄啊!”
陳羽瑤的意念在瘋狂尖叫,她不計代價地催動著靈劍的本源力量,驅使著那柄滿是缺口的劍,橫亙在徐文軒的身前,做出最後一次徒勞的格擋。
她隻是靈劍使,沒有執劍人的靈力引導,這一下格擋脆弱得如同紙片。
那隻六階裂骨豹的利爪已經揮下,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爪尖的寒光映入了徐文軒半睜的眼眸。
他甚至能聞到那怪物口中噴出的腥風。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