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自己。
在遇到蘇白之前,她的生命又何嘗不是如此?
朝不保夕,隨時可能在下一場戰鬥中斷絕。
她和它們,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似的。
“它們看上去很自由。”蕭清洛輕聲說,“在這片水裡,可以去任何地方。”
“是嗎?”蘇白笑了,“可它們沒有強健的魚鰭,無法對抗水流。它們的一生,大多時候都隻能順著洋流漂泊,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們比任何生物都要不自由。”
不自由。
是啊,不自由。
她看著那些在水中舒展身軀,發出微光的水母,忽然間,她不再是那個站在玻璃外的旁觀者。
過去的人生,她何曾有過自由?
她就像這些水母,被名為“命運”的洋流裹挾著,身不由己地向前漂流。
她以為自己在戰鬥,在反抗,可實際上,她從未真正掙脫過那股力量。
她能做的,隻是在漂流的過程中,用自己尖銳的劍鋒,將所有靠近的威脅一一斬斷,以求得片刻的喘息。
它們看上去很自由,但其實是被困在了這片水裡,也被困在了無法自主的命運裡。
自己看上去很強大,但其實是被困在了隻有殺伐的宿命中。
“可它們......在發光。”
蕭清洛的嘴唇翕動,說出了這句話。
這句話,她是對蘇白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是的,它們被困住了,它們身不由己,它們脆弱而短暫。
可是,它們在用自己微弱的生命,發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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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芒,照亮了它們自己,也照亮了周圍的黑暗,讓所有看見它們的人,都為之駐足。
“是啊。”蘇白的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它們無法選擇自己的方向,但可以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存在。就算隻能漂流,也要發出自己的光。哪怕隻有很小的一片,也能讓黑暗的海底,多出一片星空。”
蕭清洛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的腦海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她猛地轉過頭,仰視著蘇白。
幽藍的光芒勾勒出他柔和的側臉輪廓,他的眼睛正注視著那些水母,眼神裡沒有憐憫,隻有純粹的欣賞。
就是這個眼神。
她想起來了。
當初,他輕而易舉地打敗了她,卻對她發出邀請,要幫她實現願望時,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卻又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她的心底。
她之前所有的恐慌與迷惘,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她害怕的,真的是自己的劍會變鈍嗎?
她恐懼的,真的是自己會失去存在的意義嗎?
不。
不是的。
那隻是表象,是她為了保護自己,給自己找到的合理借口。
她真正害怕的,是這份溫暖會消失。
她真正恐懼的,是自己會失去這片讓她得以安身的海。
她害怕,當她的劍不再鋒利時,蘇白會不再需要她。
她害怕,當她變得無用時,她會被逐出這個她從未擁有過,卻在不知不覺中無比眷戀的“家”。
她害怕......失去他。
那份依賴,那份孺慕,那份想要永遠留在他身邊的渴望......
那份在他靠近時會不由自主加速的心跳,那份在他觸碰時會從心底泛起的戰栗,那份在他對自己微笑時會無法控製的慌亂......
這些她一直無法理解,隻能歸結於契約影響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有了清晰的名字。
她......
人設圖:陸若泠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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