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皇的靈體突然暴起。它放棄了維持龐大的形態,化作一道濃縮的黑霧,像支淬了毒的箭射向兩人相握的手,黑霧中隱約能看到無數細碎的骨片,那是被它吞噬的魂魄殘留的痕跡。“休想!我謀劃了二十年,怎能輸給兩個毛頭小子!”
樂天夢瑤的身影卻如鬼魅般閃現。
她剛才還被黑色絲線束縛,此刻卻像掙脫了無形的枷鎖,軟劍從袖中滑出,劍身泛著淡金色的光,那是用樂天家族的星玉鍛造的劍,劍穗上係著的星珠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劍氣如彎月弧劈開黑霧,骨皇的尖嘯裡突然混進一聲痛苦的嘶鳴,它的黑霧被劍氣割開一道缺口,裡麵飄出幾片玉白色的骨片,是軒轅族的星玉骨。
“莊兒,現在!”樂天夢瑤的聲音帶著急促,軟劍在她手中舞成一道光盾,擋住黑霧的反撲,她鎖骨下的星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亮起,“影淵的戾氣在我體內盤踞太久,隻有你們合一,才能徹底淨化它!”
軒轅莊與黑衣少年同時抬手。
星淚原液在兩人之間爆發出刺目的光柱,不是筆直的一束,而是像兩朵盛開的星花在半空對接,花瓣層層相扣,最終凝成一道貫穿天穹的光柱。
光柱穿透古牙島的雲層時,大青山的星軌祭壇突然亮起,兩道光柱在九天之上交彙,像一條橫跨兩界的銀橋。
軒轅莊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坍縮,又迅速重組。
像兩杯不同的水彙入同一容器,沒有排斥,隻有交融的溫熱,他看到了黑衣少年的記憶:
在古牙島的石牢裡,少年總在夜裡對著牆壁畫星花樹,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卻總覺得熟悉;他被骨皇控製時,每次想對無辜者動手,心口就像被針紮,腦海裡會閃過一個追蝴蝶的孩童;他看到軒轅莊的瞬間,明明該按命令動手,卻忍不住想看清對方的眼睛,像在確認什麼……
“你看。”黑衣少年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像在耳邊低語,“我們都在找對方。”
更多被塵封的真相浮現出來:
他看到樂天夢瑤當年並非“遺棄”他。
星軌紊亂那天,影淵的戾氣突然暴走,她抱著他退到星淚祭壇邊緣,身後是步步緊逼的黑霧,身前是萬丈懸崖——她最後將他的魂魄碎片封入古牙島地脈時,指尖在他眉心印下一個吻,那吻帶著淚水的鹹,和星花的香。
他看到元森黠的噬心蠱。那並非毒蠱,而是樂天世康留下的“鑰匙”,蠱蟲鑽進他體內那天,古牙島地脈的封印便開始鬆動,為今日的共鳴埋下伏筆。
元森黠自己都不知道,她袖口繡著的星紋,是樂天世康親手教的。
他看到玄甲巨龜背甲上的符文。那些並非封印,而是星橋的藍圖。
巨龜年輕時曾馱著樂天世康走遍兩界,背甲上的每一道紋路,都對應著一處星軌節點,碗口大的凹痕,是它為了護住藍圖,硬生生挨了骨皇一擊留下的。
“原來……我們本就是一體。”軒轅莊喃喃道,眼眶發熱,有溫熱的液體滑落,滴在光柱中,化作細小的光粒。
“哥哥,我倆又一次合體了!這次永不分開了!”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他的身形開始變得透明,像被光融化的冰,化作無數金色的光粒,緩緩融入軒轅莊體內。
最後消失前,他抬手碰了碰軒轅莊的眉心,像在確認什麼:“一直都是。”
“星軌,重連。”
軒轅莊的聲音忽然變得重疊。
像兩個時空的自己在同時開口,一個清亮,一個沉厚,在祭壇上空交織成共鳴的回聲。
星淚原液徹底融入他的血脈,皮膚上的龍鱗紋路已蔓延至全身,卻在脖頸處停下,最終在眉心凝聚成一道金色豎痕,那是黑龍瞳孔的形狀,也是兩界星軌交彙的印記。
他能感覺到兩界的星軌在重新咬合。
大青山的星花樹開始搖晃,落下的花瓣順著無形的星軌飄向古牙島;古牙島海底的星淚珠掙脫岩石的束縛,沿著光軌飛向大青山;甚至連空氣中的風都變了,帶著大青山的鬆香,和古牙島的海味,在祭壇上空打著旋。
骨皇的尖嘯戛然而止。
它的靈體被突然浮現的星輝鎖鏈纏繞,那些鎖鏈是無數細小的星軌組成,上麵刻著軒轅族的星紋和樂天族的星花,每收緊一分,就有更多黑霧被剝離。
它被鎖鏈拖著往祭壇底部的深淵墜落,那裡是影淵的入口,此刻正泛著柔和的光,像在回收屬於自己的戾氣。
最後的瞬間,它死死盯著軒轅莊。
腐爛的嘴唇艱難地蠕動,露出黑黃的牙齒,斷斷續續地說:“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影淵之下……還有更古老的存在……它在等……等兩界歸一的那天……”
話音未落,它的存在便被徹底抹去。
深淵入口的光輕輕波動了一下,像歎息,又像釋然。
祭壇恢複寂靜。
隻有星淚珠懸浮在空中,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緩緩重組為新的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