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割裂的兩界星軌,而是一幅完整的藍圖,大青山與古牙島在圖中像兩顆相依的星子,由無數光帶連接。
樂天夢瑤踉蹌著跪倒在地。
她後頸的黑色絲線早已寸寸斷裂,落在地上化作灰燼,鎖骨下的星痕重新泛起金光,比年輕時更亮,像一朵完全綻放的星花。
她抬手按住心口,那裡不再有戾氣翻湧,隻有溫潤的能量在流轉,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抱著嬰兒站在星淚海灘的那天。
元傑青的投影閃爍了幾下,突然穩定下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能感受到祭壇石麵的冰涼。
“成……成功了?”她不可置信地喃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皮膚的柔軟,和睫毛顫動的輕癢。
軒轅莊沒有回答。他低頭看向掌心的逍遙石。
石頭原本的裂痕已經完全愈合,表麵變得像被星輝打磨過的玉,通透溫潤,石中浮現出一幅完整的星軌圖。
圖中用金色紋路標注著兩界的所有連接點:大青山的星花樹、古牙島的星淚泉、玄甲巨龜背上的節點……
而最中央的坐標,是一個被無數光帶纏繞的漩渦狀圖案,旁邊用古星文寫著三個字。
“歸墟之眼。”樂天夢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聲音輕得像夢囈,“那裡才是真正的起點。是兩界星軌的源頭,也是……影淵最初的誕生地。”
玄甲巨龜緩緩爬至祭壇邊緣。
它背甲上的符文已全部點亮,碗口大的凹痕裡滲出淡金色的液體,正在緩慢愈合。
它的頭從龜甲裡伸出來,渾濁的眼睛裡映著軒轅莊的身影,聲音蒼老而沉重,像從千年的時光裡傳來:“星橋已成,但平衡尚未穩固。影淵雖被安撫,歸墟之眼仍在沉睡,需要有人守著。”
“守著?”軒轅莊抬頭,眉心的金色豎痕輕輕發亮,“守在大青山,還是古牙島?”
“不。”巨龜搖了搖頭,龜甲上的星橋藍圖忽然亮起,與他皮膚上的龍鱗紋路產生共鳴,“你已非尋常人。星淚原液融入血脈後,你就是星軌本身。你必須做出選擇:是以軒轅莊的身份活下去,守著某一處;還是……成為連接兩界的橋,讓兩界再無割裂。”
軒轅莊沉默良久。他看向大青山的方向,那裡有祖父的星木杖,有星花樹的淡紫花瓣,有“軒轅莊”這個身份所有的記憶;他看向古牙島的海,那裡有母親的梔子花香,有黑衣少年的執念,有“影”的一半靈魂走過的路。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星軌圖中央的歸墟之眼上,那裡沒有過去,隻有未來。
他抬手按在祭壇中央的石麵上。
星淚珠突然齊齊震動,化作流光飛向他的手腕,凝結成一道手環。
手環上的五彩蝴蝶栩栩如生,翅膀上的寶石映著星軌的光,轉動時像在編織兩界的風。
“我選擇……”
他抬頭看向光橋另一端的大青山,那裡的星軌儘頭,軒轅足翁的虛影正站在星花樹下,朝他輕輕點頭;他又看向古牙島的海平線,樂天世康的虛影在浪尖微笑,袖口的星紋與他身上的龍鱗遙相呼應,“成為橋本身。”
手環驟然收緊,卻不刺痛,而是化作溫暖的能量滲入血脈。
軒轅莊的身形開始變得透明,像黑衣少年剛才那樣,化作無數五彩蝴蝶——
有的飛向大青山,落在星花樹的枝椏上;有的飛向古牙島,停在母親曾住過的小屋上;更多的沿著星軌橋排列,化作橋麵上的紋路。
樂天夢瑤伸手想抓住其中的一隻。
那一隻從她指縫間溜走,卻在她手背上留下一個淡金色的星花印記,像當年她按在嬰兒心口的那半朵。
有輕柔的耳語落在她耳邊,帶著少年時的清亮,和黑衣少年的沉厚:“母親,我從未離開。你看,以後大青山的星花,能順著橋飄到古牙島了。”
當最後一縷光芒消散時,星軌橋徹底實體化。
不再是懸浮的虛空通路,而是有堅實橋麵的石橋,橋欄上雕刻著星花與龍鱗,橋麵浮現出與軒轅莊胎記相同的五彩蝶紋,那是六歲那年他追的蝴蝶,也是黑衣少年記憶裡,總在夢中出現的光。
元傑青跪坐在祭壇上,懷中抱著恢複原狀的古牙鯨首琴。琴弦上沾著一滴未乾的淚,帶著鹹澀的溫度,滴在琴身上,漾開一圈淡金色的漣漪。
“他……成了星軌本身?”她輕聲問,聲音裡有不舍,卻更多是釋然。
樂天夢瑤沒有回答。
她隻是靜靜望向橋的儘頭,嘴角微微揚起。那裡有一隻五彩蝴蝶正停在橋欄上,翅膀輕輕扇動,紋路在星輝下清晰可見——
和二十年前,那個在九洲星城追逐蝶的孩童衣袖上繡著的蝴蝶,一模一樣。
風從橋的另一頭吹來,帶著大青山的鬆香,拂過古牙島的海麵,卷起細碎的浪花,像一聲溫柔的歎息:兩界的光與影,終於在今日,找到了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