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蘇婉兒瞳孔一縮,想起林風昨夜在地圖上圈的"斷龍穀","是不是李文淵?"
絡腮胡的眼睛突然睜大,喉結動了動,卻再沒發出聲。
蘇婉兒抽回刀,見刀刃上沾著黑血——他服了毒。
她蹲下身扯下對方的甲牌,銅片上刻著"遼軍左先鋒"五個字,邊角還帶著新蹭的漆。"傳信給林大人!"她扯下腰間的紅綢扔給最近的義士,"就說棲霞山遇伏,敵軍主將是李文淵,主力動向不明!"
紅綢劃破空氣時,楚瑤正踮腳調整機關弩的角度。
鐵衣衛們扛著一人高的弩架從她身側跑過,木輪碾過碎石的聲音裡,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三天前林風把機關弩的圖紙交給她時說:"這些鐵疙瘩,可比千軍萬馬管用。"此刻她數著第三道防線的火油桶——一共十八桶,每桶都用浸了鬆脂的布塞著,隻要火箭射中,能燒穿半座山。
"楚姑娘!"負責巡邏的鐵衣衛跑過來,額角掛著汗,"西坡發現三隊敵騎,大約百人!"
楚瑤的手指在弩機上頓了頓。
她摸出懷裡的玉哨吹了聲短音,山腳的旗手立刻揮起黃旗——那是"箭陣啟動"的信號。
機關弩的絞盤開始轉動,黑洞洞的弩口對準了穀口。
她又摸出火折子,在掌心擦燃,火星濺在火油桶的布塞上,"嗤"地竄起藍焰。
"退到第二防線。"她對鐵衣衛說,聲音比平時高了些,"記住,等敵軍過了第一道弩陣再放火箭。"
斷龍穀的草垛在子時四刻燃起第一簇火苗。
林風把火折子按進草垛縫隙時,《乾坤訣》的內力順著手臂湧進火絨,原本需要半柱香才能燒起來的乾草,瞬間騰起一人高的火牆。
他躍上穀口的望樓,長槍在火光裡劃出銀弧,挑落了掛在梁上的銅鑼。
"敵襲!護糧!"
混亂的喊殺聲像炸了窩的蜂群。
林風站在望樓上,看著敵軍士兵舉著水桶往草垛跑,又被他埋伏在四周的精銳用短刃放倒。
老七從西坡衝下來時,吊橋的繩子"哢"地斷成兩截,斷龍穀的出口被徹底封死。
阿九的火箭從東崖射來,點燃了堆在穀口的乾柴,火舌舔著夜空,把半邊天都燒紅了。
"誰敢擅闖中原,今日便葬身於此!"林風的聲音混著火焰的劈啪聲炸響,長槍尖挑著敵軍的令旗,在火光裡獵獵作響。
但他的笑容在看到穀中帥旗時突然凝固。
那麵繡著"李"字的黑色帥旗被扔在草垛旁,旗麵乾淨得連灰塵都沒有——這不是被攻破的帥帳,是故意留下的空旗。
"大人!"老七渾身是血地衝上來,懷裡還揪著個渾身發抖的士兵,"這小子說主將根本沒來斷龍穀,李文淵帶著主力...帶著主力繞開峽穀,往京城去了!"
林風的手指猛地攥緊長槍,槍杆上的木刺紮進掌心。
他望著東南方漸起的晨霧,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柳如煙派來的信鴿?
還是蘇婉兒的紅綢傳信?
晨霧裡,一匹黑馬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馬上的騎士舉著染血的令箭,大喊聲穿透晨霧:"林大人!
京城急報!
遼軍前鋒已過黃河,李文淵...李文淵在城下叫陣!"
林風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他摸出懷裡燒出洞的地圖,焦黑的洞正好在"斷龍穀"三個字上——原來這局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獵人,是獵物。
"備馬!"他翻身上馬時,《乾坤訣》的內力在經脈裡燒得發燙,"回京城!"
馬蹄聲碾碎了晨霧。
林風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喉嚨裡泛起鐵鏽味——這一次,他要親手斬斷那條藏在陰影裡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