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士兵轟然應諾。
吊橋"吱呀"升起時,敵軍的前鋒已經衝到了護城河前,馬背上的彎刀反射著月光,像一片流動的銀芒。
蘇婉兒舉起令旗,紅色的火焰在旗麵躍動——那是她特意讓人染的,用的是母親的石榴裙。
"第一通鼓!"
戰鼓轟鳴。
城牆上的弩箭如暴雨傾盆,前排的敵騎紛紛落馬,人仰馬翻的慘叫聲混著馬嘶,在山穀裡回蕩。
蘇婉兒的手指扣緊令旗,能感覺到掌心的汗滲進旗麵,把"蘇"字暈染得模糊。
"第二通鼓!"
敵軍的中軍開始混亂。
他們顯然沒料到關門會閉得這麼快,更沒料到城牆上的弩箭陣如此嚴密。
蘇婉兒望著敵陣中那麵繡著狼頭的大旗,嘴角勾起冷笑——那是小部落首領的標記,她在情報裡見過,說這首領愛穿鑲銀邊的皮甲,連馬鐙都是銀鑄的。
"第三通鼓!"
戰鼓的餘音還未散,東邊突然殺聲震天。
王將軍的輕騎從敵後殺出,馬刀砍在敵兵後頸的悶響,混著王將軍的怒吼:"狗賊!
敢犯我雁門!"蘇婉兒抽出玄鐵劍,縱馬衝下箭樓,鐵甲撞擊的脆響裡,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和戰鼓同頻:"跟我殺!"
鐵蹄踏碎月光。
蘇婉兒的劍挑飛敵將的彎刀,劍鋒劃過對方咽喉時,血珠濺在她甲胄上,開出一朵妖異的花。
她的馬尾辮在風裡揚起,發間的銀簪閃著寒芒——那是林風走前塞給她的,說是從黑市淘來的,能避邪。
"你們不過是烏合之眾!"她揮劍砍翻最後一個敵兵,玄鐵劍上的血滴落在地,"也敢犯我中原!"
乾元宮的禦書房裡,楚瑤的帕子又染了一片紅。
她扶著龍案站穩,望著階下臉色發白的百官,指尖點著牆上的地圖:"影無痕在紫雲彆苑的地道裡藏了火藥,引線直通禦花園。"她的聲音比殿外的月光還冷,"他們要在陛下祭天那日,炸了這金鑾殿。"
老臣張閣老的白須都在抖:"這...這如何能信?"
"不信?"楚瑤扯下袖扣,摔在地上。
翡翠碎成八瓣,裡麵滾出半塊虎符——和林風今早送來的那半塊嚴絲合縫,"這是影無痕昨夜塞進我轎輦的,說是"見麵禮"。"她望著皇帝蒼白的臉,喉間又泛起腥甜,"陛下,鐵衣衛已經圍住了紫雲彆苑,影無痕跑不了。"
皇帝的手按在龍案上,指節發白:"傳朕旨意,封鎖九門,鐵衣衛即刻搜查!"
林風趕到雁門關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他的青布短打染滿血汙,短槍上還沾著羅雲的碎肉。
城牆上的士兵認出他,急忙放下吊橋:"林大人!
蘇將軍在演武場審俘虜!"
演武場的火把還亮著。
蘇婉兒的鐵甲靠在旗杆上,她正用劍尖挑著敵將的下巴:"說,誰給你們的馬?
誰教你們的戰術?"
"是...是北戎的鐵鷂子大人..."敵將疼得直抽氣,"他說...說隻要牽製住你們,就能...就能..."
林風的短槍突然抵住敵將後頸。
他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像拉風箱,能聽見蘇婉兒的玄鐵劍入鞘的輕響。
《乾坤訣》的內力在體內遊走,他突然想起柳如煙信鴿裡的密報——"紫雲彆苑地道,火藥十箱,目標聖駕"。
"果然隻是牽製。"林風鬆開敵將,轉身望向關外的青山。
晨霧裡,一道流星突然劃過天際,拖著長長的尾焰,像一把墜落的劍。
緊接著,遠方傳來一聲鐘鳴。
那是乾元宮景陽鐘的聲音,平時隻在大朝會時才會敲響。
此刻鐘聲沉悶,帶著點破音,像是被什麼重物砸偏了。
林風的心頭一震。
他望著蘇婉兒染血的甲胄,望著城牆上還在滴落的血珠,突然拔高聲音:"集合!
所有能戰的兄弟跟我回京城!"
蘇婉兒的手按上他的肩:"我也去。"
柳如煙的信鴿撲棱著落在他肩頭,腳環上的細管還沾著泥土。
林風取下細管,展開裡麵的紙條,上麵的字跡被血暈染開,勉強能看清:"影無痕在地道,欲劫聖駕,速歸。"
晨霧裡,鐘聲還在回蕩。
林風望著東方的天空,那裡的雲層正被染成血紅色,像極了十年前禦書房裡那夜的燭火。
他握緊短槍,槍尖的金色光暈在晨光裡流轉——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動乾元的一寸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