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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祖龍碑的古字上流淌,林風的指尖幾乎要貼上碑身。
他能清晰感受到碑石裡傳來的震顫,像極了某種古老生物的心跳。
山脈深處的轟鳴愈發清晰,震得他耳鼓發疼。
當那對巨眼完全睜開時,林風終於看清了——那根本不是雲隙間的光影,而是一頭盤踞在山坳裡的巨獸。
它的頭顱比三座連峰還高,鱗片泛著青銅鏽色,每一片都刻著與祖龍碑相似的符文,尾椎掃過的地方,百年古木應聲折斷。
"《乾坤訣》...動了。"林風喉結滾動。
體內功法自行運轉至大圓滿境界,原本需要刻意引導的靈氣此刻如活物般竄動,在他識海深處撞出一星幽藍。
那是他修煉《乾坤訣》三年來,第一次清晰感知到功法裡沉睡的意識——像一位沉睡的老者,正隔著千年光陰,朝他輕輕頷首。
巨獸的瞳孔緩緩收縮,從渾濁的暗黃凝成豎線。
林風的後背滲出冷汗,卻強迫自己向前邁出半步。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山風:"你不是敵人。"他對著那對巨眼大聲說,聲音被山風撕成碎片,"你是被喚醒的守護者,對嗎?"
巨獸的鼻息噴來,帶起的氣浪掀翻了他腰間的劍穗。
林風踉蹌著扶住祖龍碑,掌心觸到的古字突然發燙,燙得他幾乎要縮回手。
可就在這瞬間,他聽見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用識海裡那星幽藍。
"契約...斷裂..."
聲音像古鐘震顫,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林風猛然抬頭,正撞進巨獸眼底翻湧的暗紅。
那不是獸類的凶光,更像是被封印太久的不甘與悲愴。
他忽然想起典籍裡的隻言片語:乾元王朝立國時,曾與祖龍山脈的"守山獸"立約,以王朝氣運為引,換它鎮守邊界千年。
"是王雄他們...撕毀了契約。"林風咬牙。
宰相餘黨勾結敵國,用獻祭儀式喚醒了沉睡的巨獸,卻無法掌控這股力量。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現在它要失控了。"
"林大人!"
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
林風轉身,看見柳如煙踩著焦土跑來,鬢角沾著草屑,手裡攥著塊血玉符。
她的繡鞋上還沾著未乾的血漬——顯然剛從敵軍據點廢墟裡扒出來。
"這是在祭壇殘灰裡找到的。"柳如煙將血玉符遞給他,指尖發顫,"我用前朝密法解析過...他們根本沒打算駕馭天命獸。"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三日後,當月光完全覆蓋祖龍碑時,這畜生會徹底失控,吞噬方圓千裡的生靈。"
林風的瞳孔驟縮。
他捏著血玉符的手青筋暴起,符上的咒文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紫:"王雄餘黨要同歸於儘?"
"比這更狠。"柳如煙擦了擦眼角的灰,"他們算準了乾元會派高手鎮壓,到時候獸災、人禍、異界裂縫..."她頓了頓,"京城都未必保得住。"
祖龍山脈的另一頭,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林風側耳聽了片刻,突然抓住柳如煙的手腕:"去告訴玄塵子,讓他把淨魂陣往東南挪三裡。"他指向山腳下正在包紮傷兵的蘇婉兒,"你再帶兩個人去接應蘇將軍——她回援的路上遇伏了。"
柳如煙剛要應聲,遠處突然炸開一道刺目的劍氣。
蘇婉兒的銀槍挑飛最後一支暗箭時,戰馬已經倒在血泊裡。
她踩著馬屍躍起,玄鐵槍尖點在敵將咽喉上:"說,誰派你們來的?"
"蕭烈元帥...要取你性命。"敵將咳著血笑,"就算你趕回祖龍山脈,那畜生也會把你們全..."
話沒說完,蘇婉兒的槍尖已經透過後頸。
她甩了甩槍上的血,望著染成暗紅的天際線,咬碎鋼牙:"敢擋我歸路?"她的聲音裹著內力炸開,震得林梢的鳥群驚飛,"我蘇婉兒的槍,能破千軍,能斬萬邪!"
《乾坤訣》第五重的劍氣在她周身凝聚,如實質的金光撕開雲層。
三十名伏兵的屍體被氣浪掀飛,砸進旁邊的溪澗,濺起的血花染紅了半條河。
蘇婉兒彎腰扯下戰馬的韁繩,反手捆住自己的傷臂——方才左肩中了一箭,箭簇上還淬著毒。
她扯下一片衣襟堵住傷口,翻身上了繳獲的敵騎,馬蹄踏碎滿地殘屍:"林風在等我,祖龍山脈在等我。"她踢了踢馬腹,"誰都彆想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