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瞳睜開的刹那,林風後頸的寒毛根根倒豎。
他能清晰感覺到掌心的玉簡在發燙,那熱度順著經脈往四肢百骸鑽,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燒穿。
母親留下的玉佩貼在胸口,同樣燙得驚人,仿佛兩塊火炭在皮肉下相撞。
"都進來。"他扯了扯被燙紅的衣襟,轉身時靴底碾過積雪,發出細碎的咯吱聲。
眾人魚貫而入,蘇婉兒的銀劍還嗡嗡震顫著,劍穗上的銀鈴撞出急促的響;柳如煙抱著青銅匣,玄晶石在匣內跳動的聲音像急雨打窗;千麵鬼手的結構圖被布包得嚴嚴實實,可他指節發白地攥著,布料下隱約透出暗紋;墨離靠在門框上,青斑從脖頸爬上耳尖,眼神卻比平時更亮。
"墨離,說。"林風將玉簡拍在桌上,玉麵映著燭火,上麵的紋路正緩緩流轉,"龍淵之主的蘇醒,和玉簡裡的記載有幾分契合?"
墨離推了推袖中露出的半卷殘頁,喉結動了動:"玉簡裡說"災厄封於淵,瞳開則枷裂"。
方才那道縫隙,是封印鬆動的裂痕。
若讓古龍完全覺醒......"他指腹劃過殘頁邊緣的焦痕,"整個龍淵山脈的封印都會碎成齏粉,到時候彆說咱們,連乾元的根基都要被掀翻。"
"掀翻?"千麵鬼手突然冷笑,手指叩了叩桌上的結構圖,"他們想借古龍造勢,可現在龍瞳剛睜眼,敵營的陣腳肯定亂成一鍋粥。
我在邊境線蹲了三個月,那批死士昨天才把玄鐵樁打進冰湖——現在動手,他們連陣旗都沒插全!"他的刀尖在結構圖上劃出一道線,"暗衛營從東側冰裂穀摸進去,我帶鬼手堂的人拆他們的引靈柱,保準能把他們的"蘇醒儀式"攪成爛泥。"
燭火被穿堂風刮得搖晃,柳如煙忽然打開青銅匣。
玄晶石的幽藍光芒漫出來,映得她眼尾的胭脂都褪了顏色:"我連夜破了《幽冥引》第二層。"她拈起一顆玄晶石,指腹摩挲著上麵的刻痕,"這功法運行時會在子時三刻出現靈氣逆流點,就像人跑急了岔氣——用玄晶石引著他們的靈氣往反方向衝,能讓他們的法器當場爆掉。"她把玄晶石塞進蘇婉兒手裡,"你帶的暗衛營每人發三顆,紮進法器的靈竅裡,比砍腦袋還利索。"
蘇婉兒捏著玄晶石,銀劍突然"噌"地出鞘三寸。
她用劍脊挑起一縷燭火,映得劍身上的龍紋活了似的:"暗衛營的馬隊在西院喂料,半個時辰能整隊。"她轉頭看向林風,眉峰揚起的弧度像刀鋒,"我要當先鋒。"
林風的目光掃過眾人。
蘇婉兒的銀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柳如煙的指尖還沾著破解功法時的墨漬,千麵鬼手的結構圖邊緣被他揉出了毛邊,墨離的青斑在蒼白皮膚下像遊走的蛇。
最後他落在楚瑤身上——她站在陰影裡,監國令的青光順著腰間的綬帶淌下來,像一道活的水。
"楚瑤。"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半分。
"我知道。"楚瑤向前一步,監國令撞在桌角,發出清越的響,"戶部尚書的車駕在宮門外候著,我這就去撥軍糧——三倍,夠前線吃兩個月。"她摸出塊虎符拍在桌上,"大長公主的私兵守著傳送陣,京城的每個陣眼都派了禁軍,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她忽然笑了,眼尾的淚痣跟著顫,"等你們回來,我在承天門給你們擺慶功酒。"
林風伸手按住她的手背。
她的手很涼,像剛從雪地裡撈出來的,但監國令的溫度透過錦緞滲進來,燙得他心尖發顫。"等我。"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
子時三刻,雪突然下大了。
蘇婉兒的銀劍挑開最後一層偽裝網時,敵營的燈籠還在風雪裡搖晃。
她能聽見前方暗衛營的刀鞘擦過雪地的聲音,像春蠶啃桑葉似的細碎。
玄晶石在她掌心發燙,她反手將三顆塞進腰間的法器靈竅——那是柳如煙連夜在禁軍法器上鑿的小孔,正好能卡住玄晶石的棱角。
"布陣!"敵營裡傳來一聲吆喝。
蘇婉兒貓腰躲進雪堆,看見幾個穿黑甲的死士正往陣旗上潑血。
旗麵被血浸透,隱約能看見上麵畫著的龍紋——和龍瞳裡的暗金一模一樣。
"引靈柱在中間那頂帳篷!"千麵鬼手的聲音從左側傳來,混著風雪鑽進她耳朵。
蘇婉兒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釘,最前麵的死士哼都沒哼就栽進雪堆。
她踩著死士的後背躍上帳篷頂,銀劍往下一劈——帳篷布裂成兩半,露出裡麵七根一人高的玄鐵樁。
樁身上刻滿了《幽冥引》的紋路,此刻正泛著妖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