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沙粒打在青磚城牆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林風的手指在腰間玉訣上微微發顫,月光順著李玄清青衫的褶皺流淌下來,照得那雙眼愈發空洞——那是他十二歲時,在破廟屋簷下初見的眼睛。
那時老書生蹲下來,用沾著墨漬的手指點他捧在懷裡的《論語》,說"這字寫得有骨",眼裡是能把寒夜焐暖的光。
"師父?"他出聲時,喉結像被粗砂磨過。
青衫人沒動,衣擺卻無風自動,袖口翻起的刹那,林風瞥見腕間暗紅紋路——像是用刀尖刻進皮肉的符咒。"你不該打開那扇門。"聲音像石子投入深潭,激不起半點漣漪。
林風後退半步,靴跟磕在城磚縫隙裡。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廢寺地宮裡炸開的刺客,想起那刺客咽氣前說的"儺麵之後才是真神"。
掌心沁出冷汗,《乾坤訣》自動運轉,心鏡篇在識海鋪開,他看見李玄清體內的氣脈像被野火燒過的荒草,斷的斷,亂的亂,唯有一道青黑能量順著奇經八脈遊走,像根看不見的線。
"傀儡經脈術......"他喃喃,話音未落,李玄清已欺身而至。
掌風帶起的寒意直刺後頸,林風旋身側避,腰間長劍"錚"地出鞘。
這一劍他用了三分力,本是想卸去對方攻勢,卻見李玄清不閃不避,掌緣硬接劍鋒——金屬入肉的悶響裡,他分明看見對方手腕處的符咒泛起幽光,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林大人!"
蘇婉兒的聲音裹著風聲撞進耳裡。
林風餘光瞥見她提著銀槍衝上城樓,發繩被風扯散,幾縷烏發粘在汗濕的額角。
他旋身避開李玄清橫掃的腿,揚聲道:"退下!"
"他中了邪術!"蘇婉兒的銀槍已挑開李玄清攻向林風後心的掌,槍尖卻在觸及對方衣襟時頓住——李玄清轉頭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截木頭。
林風的劍劃開李玄清左肩,這次他沒留力。
鮮血濺在城磚上,卻不是尋常的紅,帶著詭異的紫。
李玄清的動作突然滯了滯,喉間溢出模糊的嗚咽,像是被扼住喉嚨的老狗。
林風心口一緊,收劍入鞘,改用掌心抵住對方後心,《乾坤訣》第七重"歸元返本"如溫泉漫過經脈。
"師父,是我,林風。"他貼著李玄清耳畔低語,"那年大雪,您背著我去醫館,說"讀書人的骨頭要硬,可人心要軟"......"
李玄清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
他抬起手,枯瘦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林風發頂——那是從前他背書背錯時,老師父常做的動作。"小楓......"沙啞的聲音裡終於有了溫度,"小心......儺麵之後......藏著真正的災厄......"
話音未落,李玄清的身體開始崩解。
皮膚像被沸水澆過的紙,先是出現細密的裂紋,接著整塊剝落,露出下麵泛著青灰的筋肉。
林風本能地想抱住他,卻觸到一手黏膩的黑水——那根本不是血肉,是摻雜著碎晶的腐液。
"林大人!"蘇婉兒撲過來拽住他的胳膊,銀槍橫在兩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