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手指在劍柄上微微收緊,盯著那名被親衛架住的巡邏兵。
士兵的後頸在月光下泛著青灰,像被泡在陰溝裡的朽木,腐臭味隨著夜風鑽進鼻腔——這味道和前日楚瑤說的"戰魂怨氣"如出一轍。
"陳二。"他低喚士兵腰間的腰牌,"左營第三隊,戍守西營南牆。"
士兵的眼珠機械地轉過來,喉結動了動,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音:"末...末將昨夜子時,有位親衛大人說林帥急召,讓我去後營送密信。"
林風的瞳孔微縮。
今夜親衛輪值的是張虎,而張虎此刻正攥著佩刀站在他身側。"親衛長什麼樣?"
"穿玄色甲,麵有刀疤,左眉有顆紅痣。"士兵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像是換了個人在說話,"他說林帥要調左營去東邊誘敵,讓末將把消息傳給西營的周副將。"
林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周副將今日剛領了左翼防務,若真按這假消息調兵,左翼空防的缺口正好讓敵國騎兵長驅直入。
他盯著士兵空洞的眼神,突然想起楚瑤說的"靈魂共鳴"——這士兵的魂魄怕是被什麼邪術困住了。
"帶他去楚姑娘帳前。"林風對親衛沉聲道,"用黑布蒙眼,彆讓月光照到他。"
親衛應了一聲,架著士兵轉身時,林風瞥見士兵腳踝處有道青紫色勒痕,像是被某種繩索捆過。
他摸出腰間的青銅令符,輕輕敲了敲張虎的肩甲:"你帶十人,順著後營方向查,找麵有刀疤、左眉紅痣的可疑人。"
張虎的虎目亮了:"末將這就去!"
子時三刻,訓練場的火把還在劈啪作響。
蘇婉兒踩著滿地的斷箭,聽著李副將和趙參將的爭執聲穿透夜色。
"守?
守到糧草耗儘嗎!"李副將的佩刀磕在石墩上,"敵國騎兵三天前就斷了我們的糧道,再拖下去,士兵啃樹皮都填不飽肚子!"
趙參將的絡腮胡抖了抖,手指戳向沙盤:"你懂什麼?
敵營後有伏兵,貿然出擊就是送死!"
蘇婉兒抱臂靠在木柵上,皮靴尖碾過一片碎甲。
她記得父親生前常說,將領爭執時,最該看的是士卒的眼神——此刻周圍二十幾個聽訓的士兵,有七八個跟著李副將點頭,剩下的緊盯著趙參將的沙盤。
"吵夠了?"她突然開口,聲如銀鈴卻帶著刀鋒的冷,"不如各帶五百人,去校場比劃比劃。
李副將攻,趙參將守,誰的法子能讓對方三十招內破不了陣,誰的策略就上帳說給林帥聽。"
李副將的臉漲得通紅:"蘇姑娘這是...拿士兵當戲耍?"
"戲耍?"蘇婉兒抽出腰間的軟劍,劍尖挑起李副將的甲帶,"你若真有把握,五百人守三十招算什麼?
還是說..."她的劍刃在月光下劃出半弧,"你怕輸?"
趙參將先笑了:"李某,蘇姑娘這是給你台階下。
我守,你攻,輸的人請全營喝三天酒!"
周圍士兵哄笑起來,李副將的耳尖泛紅,悶聲應了。
蘇婉兒望著他們走向校場的背影,摸出腰間的銀哨——這一鬨,誰得軍心一目了然。
與此同時,柳如煙的暗室裡,那名偽裝親衛的奸細正癱在草席上。
他左眉的紅痣被刮掉,露出底下一塊青斑,正是敵國"青蚨"密探的標記。
"說,你們策反了誰?"柳如煙的指尖繞著一縷青絲,聲音甜得像蜜,"是王參將的幕僚,還是張都尉的文書?"
奸細的喉結動了動,突然噴出一口黑血。
柳如煙早有防備,側身避開,袖中銀針"叮"地釘在奸細的人中穴上。"想服毒?"她蹲下來,指甲輕輕劃過奸細的眼皮,"你主子給你的毒藥,我十年前就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