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青銅燭台在石牆上投下搖晃的影,林風指尖拂過案上堆成山的劍譜,紙頁發出沙沙的輕響。
三天前那道三年前的劍影帶來的刺痛還殘留在識海——他分明記得那招的起手式,可當他試圖在腦海中複現第二式時,識海深處竟泛起細微的漣漪,像被某種力量輕輕撬動。
"大人,您要的寂光銅鏡。"親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林風轉身,見兩個士兵抬著一方黑檀木匣進來,匣中靜臥一麵半人高的銅鏡。
鏡麵烏沉沉的,映不出任何影像,連燭火都像墜進了深潭,隻餘一片混沌的灰。
這是他早年在南疆尋到的盲眼修士所鑄,據說能照見"不存在的存在"。
"退下。"他揮了揮手,指尖在鏡麵上劃過。
掌心觸到的涼意讓他打了個寒顫——鏡中沒有他的倒影,連指尖的紋路都被吞得乾乾淨淨。
案頭的劍譜突然無風自動,最上麵一本《破雲十三式》"啪"地翻開,停在第七頁。
那是他五年前在邊關教新兵時改過的批注,墨跡還帶著當時的急躁。
林風瞳孔微縮——他隻是想回憶那招的軌跡,可識海深處的漣漪已經變成了細浪。
監察使的力量像附骨之疽,連他的記憶都成了可篡改的因果線。
"真正的無痕......"他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是隱藏,是從未存在。"
話音未落,密室的石門被推開。
蘇婉兒裹著一身寒氣進來,腰間的玄鐵劍撞在門框上,發出清越的響。
她發梢還沾著未乾的血漬,顯然剛從城牆上殺退一波偷襲的敵兵:"我守在門口,他們敢靠近半步,我就剁了他們的腳。"
林風轉頭,看見她眼角未拭的血痕,喉結動了動:"婉兒,幫我護法。"
蘇婉兒走到鏡前,玄鐵劍"嗡"地出鞘半寸:"說。"
"我要用精血寫符文。"林風抽出腰間匕首,在指尖劃開一道血口,"每寫一筆,我就會忘掉一些事。
可能是甜糕的滋味,可能是你笑的樣子......"
蘇婉兒的手猛然收緊,劍柄在掌心壓出紅痕。
她望著鏡中那團虛無,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鏡淵穀,林風為救她被毒箭射中,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婉兒,我疼"。
那時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哪像現在,眼底浮著層化不開的霧。
"開始吧。"她咬著牙說。
血珠滴在鏡麵上,像墜入泥潭的石子,瞬間被吸得無影蹤。
林風顫抖著抬起手,在鏡中劃出第一筆。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識海裡有什麼東西在碎裂——是上個月在觀星台和楚瑤討論星軌時的笑聲?
是柳如煙昨日遞來的情報上,那抹若有若無的沉水香?
第二筆落下時,他突然頓住。"甜糕......"他皺起眉,"甜糕是......"
"是你十歲那年,在城南老阿婆攤前偷的。"蘇婉兒的聲音突然插JL,帶著點發顫的狠勁,"你說那是天下最甜的東西,後來每個月初一都要去買。"
林風望著她,眼神像迷路的孩子。
蘇婉兒心口一疼,玄鐵劍突然出鞘三寸,劍氣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向鏡麵劈去!
"若你忘了我——"她手腕翻轉,劍刃在鏡麵上擦出火星,"這一劍,我會讓你永遠記得!"
劍氣如刀,劈碎了鏡中混沌的灰。
林風眼前突然閃過一片模糊的光影:青石板路,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舉著糖葫蘆跑過,而他自己,大約七八歲的模樣,站在牆根下,拳頭無意識地揮動著。
那動作毫無章法,像風吹亂了的草,卻帶著股子橫衝直撞的狠勁。
"那是......"他瞳孔驟縮,"我幼年時的亂拳?"
"叮——"玄鐵劍歸鞘,蘇婉兒的手還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