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驟縮,重鎧下的肌肉繃成鐵疙瘩,反手抽出腰間短刃割斷衣袖。
可那火像是長了眼睛,又順著斷袖燒上他的脖頸。
"林風!
你使的什麼妖術?!"他仰頭怒吼,聲音裡終於帶了顫音。
五千重甲此刻已亂作一團,有人跪在地上瘋狂磕頭,有人抱著頭尖叫"聽見娘喊我回家",更多人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喉嚨,七竅裡滲出幽藍火苗,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蜜色灰燼。
高崖上,林風負手而立。
他掌心的符種正在發燙,那是三天前他用《乾坤訣》強行引動七處地脈時,從地底下逼出來的古老印記。
此刻符種的紋路隨著戰場的慘狀明滅,像在吞噬什麼。
"不是妖術。"他望著下方混亂的敵陣,嘴角勾起冷硬的弧度,"是你們自己心裡的"不信",燒死了自己。"
地脈突然劇烈震顫,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呼吸。
宮城方向,楚瑤的宮燈連成金線,她跪坐在七十二盞主燈中央,雙手捧著的噬心符正滲出林風的血珠。"不是我們點燃你們......"她的聲音混著地脈的轟鳴,傳入每一個將死之人的耳中,"是你們不肯信——信這地脈鎮得住邪祟,信這王朝容得下忠良,信有人願意用命換你們一條活路。"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厲無鋒的鬼頭刀"當啷"墜地。
他望著自己正在融化的左手,突然想起三天前抓到的那個斥候。
那小子被拔了舌頭,卻用血在地上寫:"林大人說,心陣的火,隻燒"不信"的人。"
"不......"他的聲音消散在火焰裡。
五千重甲,連同他們的鎧甲、兵器、戰旗,全部化作蜜色灰燼,被晨風吹得乾乾淨淨。
戰場死寂。
九盞幽藍蜜燈仍在燃燒,燈芯上的火焰像九隻眼睛,靜靜望著焦土。
林風指尖的符種突然暗了暗,一滴蜜色漿水從指縫滑落,滲入焦土的瞬間,地麵裂開細不可察的紋路,隱約能看見地底下有幽藍光點在遊走。
他轉頭望向黑淵方向。
濃霧裡的斷壁似乎又矮了幾分,深淵最深處,那雙曾令他夜不能寐的巨眼,正緩緩閉合。
"你說破陣不用刀......"林風望著掌心殘留的符種紋路,低聲道,"可若連刀都不必出,這一局,還怎麼下?"
風卷著灰燼掠過他的玄色衣擺。
遠處,柳如煙的火盆裡,最後一絲金紋也融入了幽藍火焰。
蘇婉兒的銀槍尖挑起那麵殘破的"林"字旗,正帶著死士往這邊跑來。
宮城方向,楚瑤的宮燈突然齊齊明滅三次——那是她獨有的報平安暗號。
而在黑淵最深處,巨眼閉合的刹那,整座深淵突然向後震顫了寸許。
仿佛有什麼壓在它身上的東西,終於,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