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黑影轉身往回走,這才退回暗處,指尖在牆上劃了道細痕做標記。
子時二刻,柳如煙提著盞防風燈來到枯井邊。
她蹲下身,用銀簪挑了點井水,湊到燈前看——水麵浮著極細的符塵,像撒了把金粉。
她從懷裡摸出個小瓷瓶,倒了滴熱油進去,水麵立刻浮出一行扭曲的文字:"信潰已啟,待火自F。"
"敵國密文。"她的指甲掐進掌心,"符塵遇熱顯字......"她突然想起什麼,翻出隨身攜帶的密錄,"需要靜音鈴共鳴七次才能激活。"她一頁頁翻著,突然頓住,"全軍三枚靜音鈴,林帥那枚在案頭,楚公主的在宮中......"她的聲音發顫,"第三枚,三日前北嶺戰場上報"遺失"了。"
"他們不是偷鈴,是偷"聽"。"她猛地站起來,燈芯被風刮得亂晃,"用鈴音複製我們的情報網,再往裡麵灌毒!"
帥帳裡,林風聽完彙報時,案上的茶盞已經涼透。
他捏著那枚從趙九處搜來的銅鈴,指腹撫過鈴身的符紋——與黑塔下的靜音陣如出一轍。"楚瑤。"他突然提高聲音,"明日假傳消息,說安神茶配方有誤,緊急召回。"又對柳如煙道,"你去放風,說今夜帥帳要焚信,銷毀可疑文書。"
"引蛇出洞?"蘇婉兒的眼睛亮了。
林風點頭:"他要毀的不是文書,是證據。"
當夜亥時,文書房的窗紙透出昏黃燈光。
謝無衣貼著牆根摸到窗下,聽了聽裡麵的動靜——隻有燭火劈啪聲。
他撬開窗閂鑽進去,懷裡的火折剛擦亮,就見案上堆著半尺高的軍需賬冊。"終於找到了。"他舔了舔嘴唇,火折剛湊到賬冊上,後頸突然泛起寒意。
"你燒的不是賬冊。"蘇婉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謝無衣抬頭,正見她仗劍立在房梁上,月光從瓦縫漏下來,照得劍刃冷如霜。
他想跑,卻發現房門不知何時被鎖死,林風抱著臂站在門口,手裡轉著枚銅鈴。
"你說沉默能滅國。"林風的聲音像塊冰,"可你忘了——燈滅前,總會閃一下。"
謝無衣的臉瞬間煞白。
他剛要撲向窗口,蘇婉兒的劍已抵住他後心。
林風上前搜身,從他袖中摸出枚微型銅鈴,鈴內的符紋與黑塔的"言風陣"分毫不差。
更讓人心驚的是,他後頸的青斑在燭火下顯出完整符印——正是"仁心咒"的烙痕。
"聲傀。"柳如煙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她舉著夢簡,"被反複洗腦的傳聲筒。"
林風將蜜蠟燈油滴入銅鈴,油跡在鈴心緩緩暈開,竟拚出條蜿蜒的路線圖。
他盯著那路線,喉結動了動:"他們要的不是內亂......"他的指節捏得發白,"是逼我們,往陷阱裡走。"
校場的晨霧來得比往常早。
林風站在高台上,看著士兵將染毒的茶葉、帶符紋的石板布防圖搬上案桌。
霧裡傳來馬蹄聲,他望著那些蒙著布的證物,眼底翻湧著暗潮——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