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的軀體崩裂成漫天符文,像一場金色的雨。
林風踉蹌著扶住塔門,門內突然浮起一麵青銅鏡,鏡中疊著無數個他:有在科舉放榜時攥著落第卷發抖的,有在貶官路上踢飛石塊罵"狗官"的,有在邊疆雪地裡給傷兵裹傷的,有在宮宴上與王雄對視時眼裡冒火的。
"留下一個,帶走全部。"鏡中傳來低語。
林風伸手觸碰鏡麵,指尖穿過最右邊那個最疲憊的自己——那是昨夜子時,他靠在鎖鏈上,望著蜜燈殘燼想"或許今天就要死在這裡"的自己。
他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三晝夜沒歇過的沙啞:"我不舍哪一個?
當初抄書時想的是"總有一天要讓這些字有用",罵狗官時想的是"總有一天要讓他們怕我",給傷兵裹傷時想的是"總有一天要讓這樣的傷少些"......"他望著鏡中重疊的身影,血火在眼底燒得更亮,"我全都要。"
鏡麵泛起漣漪,所有虛影突然融進他的身體。
林風隻覺丹田處有團火"轟"地炸開,原本滯澀的《乾坤訣》運轉路線突然變得清晰如晝——原來所謂"舍我",不是丟棄過去的自己,是承認每個階段的自己都在鋪路。
他拾起斷槍,血火從掌心湧出,竟將斷成三截的槍身重鑄,槍尖浮現一個"承"字古印,泛著熔金般的光。
塔門在身後轟然閉合。
林風轉身,看見巨獸的殘骸化作一塊石碑,碑上刻著:"得道者,非勝於力,而在認路不悔。"他伸手摸了摸碑麵,指尖剛觸到"悔"字,忽然感覺地麵震顫——不是山風,是成百上千的腳步在撼動岩層。
七裡外,火把的光穿透濃霧,像一條吐信的赤蛇。
"將軍,古墟外陣破了!"
敵國精銳將領擦了擦刀上的血,望著眼前被炸開的石牆。
他腰間掛著從暗河入口處割下的守陣弟子首級,發間還沾著未乾的血:"彆急,先去塔基。
那姓林的要是死在獸口,咱們撿個現成;要是活著......"他舔了舔刀刃,"就送他去見閻王。"
林風握緊重鑄的長槍,血火順著槍身竄上槍尖,在晨霧裡劃出一道赤線。
他望著越來越近的火把,忽然想起楚瑤昨日在鏡盤前說的"燈油不夠"——原來不是燈油不夠,是她怕他的路,不夠亮。
"你們選的路......"他低聲說,槍尖"承"字突然大亮,"太短了。"
古墟廣場的青石磚被踏得咚咚響。
敵國將領提著刀衝在最前,遠遠便看見青銅塔下立著道身影。
那人的衣袍破破爛爛,卻站得比身後的塔還直。
他眯起眼,剛要下令放箭,就見那人舉起了槍——槍尖的光太亮,刺得他睜不開眼。
"炸塔基!"他吼得聲嘶力竭,"快把火藥......"
話音未落,一道血火攢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