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之內,風雪的呼嘯被隔絕在外,隻餘下火盆中木炭燃燒的嗶剝聲。
林風的目光掃過帳內每一位心腹將領的臉,他們的眼中燃燒著同樣的困惑與決絕。
沒有多餘的言語,他緩緩展開那幅耗費了無數心血繪製的北境防禦圖卷,上麵標注著每一處關隘、每一條暗道,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最後屏障。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他雙手用力,清脆的撕裂聲在死寂的帳內回響,堅韌的獸皮圖卷被從中撕開,繼而被撕成無數碎片,紛紛揚揚地落入火盆。
火苗“轟”地一下竄起,瞬間吞噬了那些代表著退守與苟延的線條。
“從今日起,”林風的聲音不大,卻如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耳邊,“我不再避戰。”
命令被迅速下達。
蘇婉兒領命而去,她將動用所有情報渠道,向整個北境,尤其是敵人的耳朵裡,送去一則精心編織的消息——鎮北統帥林風與敵酋一戰,舊傷複發,已於主帳之內閉關療養,生死未卜。
這是一個破綻百出的誘餌,卻也是最致命的陽謀。
當夜,帥帳之外,風雪愈發狂暴。
林風獨自一人,盤坐於帳前,身前燃起一堆熊熊烈火。
那火焰並非尋常橘色,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深紅,仿佛燃燒的是凝固的血液。
這便是林家世代相傳的秘法“血火”,以自身精血為引,燃則不滅,其光華能震懾宵小,也能……成為黑夜中最清晰的路標。
他一動不動,任憑風雪落滿肩頭,任憑那血色火焰在他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
血火升騰,將整片營地照得透亮,他就如同一座沉默而不滅的烽火台,向著黑暗中的窺伺者,發出了最張揚的邀請。
一日,兩日,三日。
敵軍的耐心終於在第三日的黃昏被消磨殆儘。
大地開始微微震顫,沉悶的轟鳴聲自地平線傳來。
五百名身披重甲、氣息死寂的士卒,簇擁著九尊巨大的青銅鼎,如一股黑色的鐵流,撕開風雪,直撲被血火照亮的主營。
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不帶一絲生者的氣息。
“來了!”柳如煙的聲音在林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凝重。
營地四周,早已被她悄然布下了數十麵古樸的銅鏡,鏡麵光滑如水,此陣名為“照魂鏡陣”。
此刻,鏡中正映出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那五百名衝鋒的敵軍前鋒,在鏡中竟無半點倒影,唯有一團團幽藍色的火焰在他們原本的位置上瘋狂跳躍、燃燒。
“他們不是人……”柳如煙的聲音因震驚而微微顫抖,“是‘影蛻’!而且是成品!已經能承載部分承道之力!”
林風緩緩起身,拍去肩頭積雪,手中長槍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吟。
他迎著那股死亡的浪潮走去,身上的血火陡然暴漲,形成一件流動的赤色戰甲。
兩尊最前方的影蛻速度快如鬼魅,無聲無息地撲至林風身前,利爪上纏繞的藍焰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
林風不閃不避,故意露出一絲疲態,槍勢慢了半分。
“嗤啦——”
刺耳的嘶鳴聲炸開,血火與藍焰劇烈碰撞,仿佛滾油潑入寒冰。
林風悶哼一聲,胸口的血火戰甲被撕開兩道口子,整個人借著這股巨大的衝擊力向後倒飛出去,其方向,正是預設的戰場——斷脈峽穀。
敵軍見一擊得手,以為傳言非虛,頓時士氣大振,不做他想,全軍加速,緊追著林風沒入峽穀狹長的入口。
就在敵軍主力儘數湧入峽穀腹地的瞬間,蘇婉兒的身影出現在峽穀一側的山壁之上,她手中令旗決然揮下。
“起!”
轟隆隆!
大地劇烈震顫,峽穀兩側的岩壁上,無數預先刻畫的符文驟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