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陰雨,天色終於放晴,天空好似被洗過一般清新純淨。
璿王府的馬車一早便停在定安侯府大門外,瑟瑟抱著娘的骨灰盒,和紫迷、青梅一起,坐上了馬車。爹爹站在門口目送她,瑟瑟望著爹爹,心頭忽然湧上一陣酸澀。
昨夜,她看到爹爹在娘的靈前慟哭,沒有聲音,隻有無聲的淚流。才不過幾日,爹爹便迅速消瘦了下來,好似老了好幾歲。
她在靈前守著時,爹爹從未在靈前出現過,她以為爹爹很冷情,卻不想他也會在無人時悲傷。或許,爹並不似她想象中那般無情。隻是,她還是不能原諒他,不能原諒他對娘的冷淡。人,何以直到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璿王府後花園。
柔風拂柳,百花綻放,姹紫嫣紅,縷縷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一陣軟語嬌笑聲傳來,瑟瑟抬首,隻見湖中央的亭子裏,幾個彩衣婆娑的女子正在觀花賞魚。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為花園添了一道風景線。美倒是美,隻是,打破了這園子的幽靜清雅,有那麽一點兒不和諧罷了。
幾日不曾回府,夜無煙的姬妾又多了幾個,瑟瑟忍不住淡淡冷笑。
早在之前,便聽說朝中百官為了巴結夜無煙,都挖空了心思,不斷奉上奇珍異寶和歌姬舞娘,夜無煙也來者不拒,都一一收下。夜無煙久在邊關,官員們都摸不透他的性子。如今,他如此作為,令諸多人放鬆了心中警戒。原來,叱吒風雲的璿王也不過是一個凡人。
可是,瑟瑟卻知道,夜無煙如此作為,不過是在掩飾他真正的性情。
瑟瑟想得太出神,一個女子從石橋上奔了下來,一下子就撞在瑟瑟身上。隻聽得咣當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撞壞了我的琴。”眼前一個女子,一根纖細的手指直直指著瑟瑟的臉,氣急敗壞地說道。
然而,瑟瑟卻充耳不聞。她的目光,凝注著地下的雕花盒子。掉在地下的,不僅有那個女子的琴,還有她娘的骨灰盒。
瑟瑟一臉冷凝地去撿娘的骨灰盒,然而一隻三寸金蓮卻踏在那雕花盒子上。
“你,先拾我的琴。”那女子聲音很尖銳,帶著一絲嬌媚,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說道。
“走開!”瑟瑟開口,聲音極冷,語氣中的寒意仿若冰河破堤而出。
那女子沒想到瑟瑟有如此氣魄,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要向後縮。
“夫人,你的琴,你的琴被摔壞了!”緊隨那女子的小丫鬟氣急敗壞地嚷道。
女子聞言,目光一狠,咬牙道:“你是哪裏來的賤人,毀了我的琴,你賠我的琴。”言罷,伸足便朝瑟瑟娘的骨灰盒上狠狠踏去。
眼前人影一閃,紫迷飄身而來,那女子踉蹌了一下,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
“小姐,你沒事吧!”紫迷彎腰低聲問道。
瑟瑟不語,伸指將盒子上的微塵細細拭去,將盒子緊緊抱在懷裏,緩緩站起身來。她的目光,視若無物般掃過摔倒在地下的那名女子,轉身便要離開。
那女子卻不肯善罷甘休,從地上爬起來,向瑟瑟撞去。
瑟瑟冷笑著閃身避開,那女子撞了個空,一時收勢不住,一下子撲到了湖裏。撲通一聲響動,濺起了高高的水花。
“不過是一把破琴,值得這樣寶貝麽?”青梅忍不住出聲譏諷道。
“才不是破琴,是王爺賞給我家夫人的。快來人啊,快救我家夫人啊!有人害得柔夫人掉到湖裏了!”小丫鬟呆了一瞬,便高聲叫嚷道。
“胡說,誰害的?是她要撞我家小姐,自己跳進去的好不好?”青梅高聲反駁道,沒想到這個小丫鬟這麽不講理。
紫迷原本要跳下湖去救那女子的,聽了那小丫鬟的話,恨恨地站著沒動。
湖中心的亭子上,那一群鶯鶯燕燕看到這裏出了事,都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熱鬧,七嘴八舌地嚷道:“哎呀,柔夫人怎麽掉到湖裏了?”
“哎呀,這下子有人要遭殃了,柔夫人這幾日可最得王爺寵愛的。”冷嘲熱諷的聲音悠悠傳來。
瑟瑟冷冷笑了笑,感覺那柔夫人在湖裏掙紮得也差不多了,便對紫迷道:“紫迷,救她上來吧!”
紫迷點了點頭,方要去救,隻聽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都在這裏做什麽?”
眾人回首,看到夜無煙帶著幾個侍衛正從花園經過,看到她們聚在這裏,一臉的不悅。
他來了,那女子定不會有事了。瑟瑟帶了紫迷和青梅,起身就要離開。
“王爺,快救救柔夫人,她掉到湖裏了!”小丫鬟眼尖口快地衝上去告狀。
夜無煙鎖了鎖眉,示意身後的侍衛去救人。
“王爺,就是她害得夫人掉到湖裏的,現在她想逃!”那小丫鬟不依不饒地說道。
瑟瑟聞言,頓住了腳步。
夜無煙沒說話,深幽的眸光從瑟瑟身上掃過。她尚在孝中,依舊是一身素衣,頭上沒戴任何首飾,隻插了一朵白色小娟花,映得一張臉更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出塵。
“王爺,王爺。”那柔夫人被救醒,起身便朝著夜無煙懷裏撲來。
夜無煙穩住身形,攬住了那個女子。
“王爺……”柔夫人未曾開口,一雙剪水雙眸溢出了晶瑩的淚珠,掛在長睫毛上,說不出的楚楚可憐。一張臉更是因落水而凍得蒼白,身上那件淺黃色繡著銀花的衣裙,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完美妖嬈的曲線。
“王爺,您要為妾身做主啊!您贈我的那把七弦琴,柔兒沒保護好,方才被人撞壞了,柔兒去討公道,不想卻被人推到了湖裏!”柔夫人柔若無骨地依偎在夜無煙懷裏,早沒了方才的飛揚跋扈,一臉的嬌柔無辜。
瑟瑟雲淡風輕地聽著,心底閃過一絲厭惡。
“哦?”夜無煙意味深長地挑眉,漫不經心地問道,“究竟是誰這麽不小心啊?”
“就是她!”柔夫人的一隻素手堪堪指向瑟瑟,唇邊帶著一抹得意。
瑟瑟靜靜站在那裏,一臉冷凝,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意,也沒有出聲辯解。其實,她心頭有一絲失落,怕是日後,在璿王府的日子不會好過了。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
“王爺,不是我家小姐……”青梅開口道。
夜無煙一抬手,製止了青梅的話語。
他推開柔夫人,緩步走向瑟瑟。一旁的姬妾們都屏住了呼吸,不知夜無煙要怎生懲罰瑟瑟。
“你說,到底怎麽回事?”他的一雙利眸,鎖住了她清冷的容顏,沉聲問道。
瑟瑟抬首,對上他一雙深邃冷凝的眸,冷聲說道:“我們不小心撞了,她的琴摔了,我的盒子掉了。她要撞我,就衝到湖裏了。如此而已!”
她的聲音很冷,很淡,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多可笑啊,她從未想到,有一日,她也會卷入到爭寵的事件中去。
“王爺……不是這樣的,這個女人故意推我的!”柔夫人眼角垂著淚,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極是憐愛。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了,不就是摔了一把琴嗎,回頭我再賜你一把。都散了吧,聚在這裏,成何體統!”夜無煙黑眸一眯,冷冷的聲音嚴苛得近乎無情。
本打算看戲的幾個姬妾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匆忙忙作鳥獸散。
瑟瑟倒沒想到事情如此輕易便收場了,心頭有一絲感慨。若是柔夫人換成了伊盈香,怕是事情就是另一種結局了。
那些姬妾,不過和她一樣,都是璿王府的擺設而已,就如同一盆花、一棵草一般。多了幾個姬妾,就是多了幾件擺設。她們的死活,怕都是及不上伊盈香一根發絲。
她冷冷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慢走!”一聲冷喝,止住了她欲走的步伐。
唇角浮上一抹淡笑,就算是擺設,她或許也是最不值錢最不入眼的擺設,他終究還是不會放過她,因為她傷害了他另一件比較中意的擺設。
瑟瑟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玉臉上一片平靜無波,淡漠的眸光掃過他清俊的容顏。
“王爺有何吩咐?”淡漠如水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離。
夜無煙忽然皺眉,眉目間深深淺淺的痕跡如同他起伏的心情。
眼前的她,清新雅致,靜逸出塵,那冷冷的神韻,漠漠的氣度,都讓他驚豔。此時的她,與前幾日濃妝豔抹的她,判若兩人。這樣的她,令他不得不懷疑,幾日前的濃妝豔抹和勾引逢迎,似乎都是刻意的。那不過是她在拒絕他,疏遠他。
他不喜歡她,她也同樣對他沒有一絲好感。甚至,竟要費盡心思地拒絕侍寢。那一晚,她打扮得像一個青樓妓子,對他極盡勾引之能事,不過是為了將他嚇走。
這個認知,令一向涵養極好的他,也忍不住怒了。
“江瑟瑟!”他一出口,身後便傳來侍衛的抽氣聲,他們似乎也才剛剛認出來眼前這個清麗雅致的女子,便是王爺那個妖嬈俗豔的側妃。
“你們幾個,都下去。還有你們兩個,先回桃夭院去,本王和你家小姐有話說!”夜無煙眯眼,好看的鳳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所有的溫和雅致和雲淡風輕都在這一瞬間化為了犀利。他唇角那一抹怒色更是令幾個侍衛嚇得快步退去。紫迷和青梅也被他的威儀嚇得心生怯意。
“王爺,我家小姐真的沒有推柔夫人下水,請王爺不要責罰小姐……”青梅壯起膽子說道,但是來不及說完,便被夜無煙一記冷寒的眼風給嚇住了。
紫迷拉了青梅緩步退去,她敏感地發覺,璿王的怒意似乎不是源於方才的事情。否則,應當早就怒了。
“我們先回去,小姐不會有事的。”紫迷低聲道,兩人快步沿著小徑離去。
方才還一片喧鬧的後花園,此時一片靜謐,唯有一隻隻彩蝶輕輕搖曳著身姿,在花叢中翩舞。
瑟瑟凝視著夜無煙,一身深紫色袍服,使他看上去分外肅穆。墨發上綰,用玉冠牢牢箍住。他喜歡深色的服飾,喜歡將墨發全部箍住,如若他和明春水一樣,將一頭墨發披垂下來,不知會是怎生一種風華。
瑟瑟的恍惚,看在夜無煙眼裏,更讓他幽靜深沉的鳳眸中,怒意燃燒。
“江瑟瑟,你說,本王該如何懲罰你呢?”鳳眸微眯,緩步踱到她麵前,波瀾不興的俊容下,暗湧著危險之氣。
“我並沒有錯,如若你執意要罰,隨你好了!”瑟瑟不怒不急地說道,依舊是淡然,那種神情,淡得沒有顏色。
“哦?”夜無煙從齒縫裏低低哼了一聲,薄唇緊抿,好似怕怒意泄出。他那渾然天成的懾人氣勢,令人感到壓迫,感到不能呼吸。
但,他沒有將怒意發泄出來,深邃的眸底掠過一絲幽光。
“那好,今夜就罰你侍寢!”他驀然開口說道,好像是生怕她聽不明白,他故意懶洋洋地將最後兩個字的尾音拉長。
侍——寢!
如果他是想看她驚愣的表情,他做到了。瑟瑟的確徹底被驚到了,冷凝的麵容浮上了一絲驚慌。沒聽錯吧,他的懲罰就是侍寢?不過這對於其他女子來說,求之不得的侍寢,於她而言,確實是懲罰。
瑟瑟沒想到,夜無煙這麽快就看穿了她的心。
那麽,這個男人,是決意要懲罰她嗎?以侍寢懲罰她之前對他的拒絕?
瑟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不好對付!
夜無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冷凝的麵容終於有了一絲動容,黑眸間閃過一絲華彩。
瑟瑟迅速壓下心頭煩亂的情緒,指著懷裏的骨灰盒,道:“王爺,您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夜無煙的眸光在盒子上定了定,斜飛入鬢的軒眉一挑,問道:“不就是盒子嗎?”
“對我而言,這可不是一般的盒子。這裏麵是我娘的骨灰!王爺,我娘新逝,做兒女的自當盡一分孝道吧。瑟瑟怎能在這個時候侍寢,我要為娘守孝三年,這期間怕是不能侍寢了!王爺,對不住!”瑟瑟妙曼的聲音穿過他的耳膜,帶著裂帛斷玉般的堅決。
夜無煙愣愣聽著,墨玉般的黑眸中劃過一絲暗沉。
她這個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啊!令他無可反駁。
三年不侍寢,真是虧她想得出來。不過,他就算對她沒有興趣,又怎能在她麵前落了下風?他黑眸微眯,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本王尊重你的孝心,今晚的侍寢可免。但是,身為本王的妃子,自當取悅本王吧。不用身子,也可以用別的。聽聞你是帝都才女,十四日是王妃的生辰,生辰宴上,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才藝可以取悅本王。若是沒有,那就別怪本王不尊重你的孝——心——了!”他揚揚眉毛,悠然自得地笑了。
她不是京師才女嗎?之前,他不信她有什麽才華。現在,他倒是有幾分相信,而且,很期待看到。
瑟瑟沒想到,堂堂王爺,也有如此無賴的時候。
她終於意識到,在這方麵,她是鬥不過他的。
“怎麽,不敢嗎?莫非京師才女的稱號名不副實?既然如此,不如今夜侍寢!”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瑟瑟抬首,睫角微彎,冷冷笑道:“一言為定。”言罷,優雅轉身離去。
姹紫嫣紅的花叢間,她的身影越來越遠。
夜無煙站在一棵梔子花樹下,正是花開的季節,一朵朵純白的梔子花開得正豔,沒有玫瑰的嬌豔,也沒有牡丹的華貴,卻自有一種清新純淨的美。
夜無煙輕柔地拉過身旁的花枝,輕嗅著那沁人心脾的香氣。
十四日很快到了。
這一晚,瑟瑟站在湖畔,耳聞一陣嬉笑聲隱約飄進耳內,放眼望去,隻見湖中心的一片陸地上,一道道曼妙的身影幻隱幻現,飄逸的衣袂輕揚。
瑟瑟未曾料到,夜無煙竟也浪漫得很,竟將伊盈香的生辰宴擺在湖中心。隱約可見,湖中心那塊陸地是星狀的,周邊放著明燈。
天上冷月皎皎,地上一星閃耀,真乃匠心獨具。
一隻輕靈精巧的小舟停靠在岸邊,瑟瑟和紫迷乘舟來到湖心,上了星星小島。
瑟瑟似乎來得晚了,如果有一絲可能,她寧願不來。
偌大的星星小島上,掛著一盞盞琉璃宮燈,融著清月幽光,衣香鬢影,營造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氛圍。
地麵鋪著正紅的鑲金邊地毯,正前方朝南是兩個並排的主位,分別坐著夜無煙和伊盈香,隨後傾斜放置的兩排是夜無煙的姬妾之位。瑟瑟的位子,位於姬妾之首。瑟瑟唇角微挑,漾起一抹冷笑,她何其有幸,做了侍妾之首。
瑟瑟悄然無聲地坐定,本不想引人注意,卻不想有人不放過她。
“喲,誰這麽大的架子,怎麽這麽晚才來!”身畔的女子冷聲譏諷道。
瑟瑟回府幾日,也曾有夜無煙的姬妾知曉她是側妃,到桃夭院去拜見,瑟瑟都一概拒之不見。她對夜無煙尚無興趣,對她的姬妾自然更沒興趣,是以,她不認識夜無煙的任何姬妾。但是,眼前之人,她還是認識的。此人便是那日回府時,和她發生衝撞的柔夫人。
柔夫人顯然精心裝扮過,一身鵝黃雲裳,外罩著淡黃底子繡著芙蓉花色的薄衫,發髻輕綰,斜插著紫玉簪子,額前垂著一串串細細的星星流蘇,使她看上去嬌美而不失妖嬈。
她似乎故意要瑟瑟難堪,聲音不大,卻很尖銳,引得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她這邊。
伊盈香看到瑟瑟,雙眸一亮,巧笑盈盈地說道:“王爺,江姐姐到了,宴會可以開始了。”
她是今晚的主角,穿著北魯國的服飾。
瑟瑟以前曾耳聞,北魯國貴族女子的服飾極是漂亮。今夜,伊盈香的裝扮,讓她見識了北魯國服飾的華美。
她頭上戴著蓮蕾狀花形頭冠,穿著絳紅色緊身上衫,煙色百褶裙,繡著顏色清澈的繁花。夜風拂過,衣袂飄飄,風致翩翩。
伊盈香很美,不管她穿得多麽華美,都奪不了她本身的風姿。國色天香,不過如此吧,這世上,怕是再沒有比她更美的人了吧!
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響,打破了瑟瑟的凝思。
她沒想到,她在看別人之時,有人也在看她。
對麵,主客位上,誰的玉箸滑落,和碟子相撞,發出了叮當聲。
瑟瑟不在意地抬眸,看到風暖錯愣的黑眸。
一向沉穩冷漠的風暖,黑眸中翻卷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有驚愣,有不信,有失落,有懊悔,還有沉痛……瑟瑟第一次看到一向沉穩的風暖,有如此失措的表情,竟然還將手中的玉箸跌落,看來真的受驚不輕。
瑟瑟沒料到,夜無煙會在這樣的家宴,請了風暖前來。不過,他既然是北魯國的二皇子,來參加本國和親公主的生辰,倒也不意外。
風暖,應該已經認出她了。
知曉那日在香渺山,他輕薄的女子,便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老大,纖纖公子。
瑟瑟淡淡笑了笑,斂下如水清眸,這種場合,她還是要裝作不認識他為好。
“赫連皇子,發生何事了?”夜無煙漫不經心地掠了一眼瑟瑟,淺笑著問道。
風暖僵硬地笑了笑,沉聲道:“王爺,隻是不小心脫了手!”
夜無煙眯眼,暗自捕捉著風暖眸中的情緒,輕笑道:“皇子小心點兒,來人,還不為皇子換上玉箸!”
身後的侍女忙不迭地過去,將滑落地下的玉箸拾起來,又換了一雙新的,呈了上去。
“宴會開始。”他沉聲宣布道。
“王爺,姐妹們準備了歌舞為王妃慶生,不知可以開始了嗎?”柔夫人高聲說道。
夜無煙淡淡笑了笑,道:“開始吧!”
柔夫人冷眼掃了一眼瑟瑟,看到瑟瑟什麽樂器也沒帶,眸間閃過一絲得意。她抱著一把新瑤琴,大約是原來的琴被摔壞了,夜無煙又賜給她的。她跪坐到正中央的琴案前,手指微微一勾,雪白的手指下,便飄出一陣悠揚而婉轉的樂音來。
清音繚繞,優美動人。
也怪不得柔夫人如此驕縱,果然是有些才藝的。
琴聲停歇,換來一陣掌聲。
“不錯,樂美,人更美!”夜無煙淡淡誇讚道。
柔夫人美眸脈脈含情地望著夜無煙,柔若無骨地走向自己的位子。
隨後,又一個綠衣女子上場,跳了一支舞。
水袖輕揚,舞姿曼妙,也是好舞。
瑟瑟不認識夜無煙的姬妾,隻見得綠衣女子下場,又一個粉衣女子上場,你方唱罷我登台。
瑤琴、琵琶、古箏、輕舞、曼歌……各色才藝,一一展現。
這些女子,個個都想博得夜無煙的青睞,自然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夜無煙的姬妾個個都不是庸才,也是,能被官員選上,進獻到璿王府,哪能沒有過人之處?
就連紫迷,都看得眼花繚亂,心中暗暗擔憂。
夜無煙坐在主位,一身家常淡紫色常服,輕袍緩帶,甚是儒雅飄逸,又不失自信和霸氣。
他唇角噙著瀲灩的笑意,麵色淡定地瞧著。
終於,當最後一個女子下了場,輪到瑟瑟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