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間無路_冷王盜妃:側妃不承歡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十八章 人間無路(1 / 2)

鳳凰台上憶吹簫?傷逝

虎竹新還,龍泉待解,將軍奏凱神京。更指間流豔,一曲長縈。小院憑肩私語,空相許、花月佳盟。三生誓,無邊弱水,惟此濯纓。

猙獰,衣香繾綣,化淚血斑連,染指猶腥。悔千端乖誤,酸楚填膺。夢裏隔窗相喚,終不顧、啼枕頻驚。長遺恨,中宵轉側,蕉雨鈴聲。

瑟瑟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她覺得自己看到了夜無煙,他似乎就在她身邊,可是,等她要抓住他時,眼前便出現那具血肉模糊的身體。似乎是在提醒她,他已經不在了,她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瑟瑟再次醒來時,是第二日的午後,雪早已停了。

她緩緩睜開眼,眼角還有尚未幹涸的淚水。臉側的枕頭上,亦是潤濕了一片。她眨了眨眼睛,看到頭頂上那素白的帳頂,鼻尖處,還有一股腥甜的血的味道。

她慢慢地支起身子,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身上的傷口疼得她晃了晃,手臂無力得幾乎支撐不起孱弱的身子,差點兒撲倒在床榻上。

“小姐!我來扶你。”紫迷看到瑟瑟醒了,慌忙過來扶住了瑟瑟。

瑟瑟坐在床畔,原本冷漠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淒涼,她嗓音嘶啞地說道:“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她抬眸,淒清的眸光在紫迷臉上凝注了一瞬,“夢見……夢見了夜無煙,他……他……”

她眸光淒楚地望向紫迷,神色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迷惘,說了半天,卻連一句連貫的句子都沒有說成。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個夢,那個可怕的令她心神俱碎的夢。

紫迷忍住眸中的淚意,攙扶著瑟瑟坐到妝台前,微笑道:“小姐,不過是一個噩夢罷了,別想太多了。紫迷給你梳妝,外麵雪停了,我們出去賞雪。”

她也多希望那是一場噩夢啊!

紫迷拿出篦子,開始為瑟瑟梳理長發,然後麻利地為她綰了一個流雲髻,揀了一支白色的玉簪簪到了發髻上。

瑟瑟望著鏡子中自己憔悴的麵容,還有那有些紅腫的眼睛。

她終於在夢裏哭出來了嗎?

她扶著桌子,踉蹌著站起身來,緩步向外走去。

院子裏,白雪皚皚,觸目所及,全是白色。真是一個粉妝玉琢的水晶琉璃世界。瑟瑟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身後的雪地上,留下她蜿蜒的腳印。

紫迷派人搬來一個軟椅,放在了院中的亭子裏。

瑟瑟躺在軟椅上,仰望著天空。

天空高遠,流雲縹緲。雪停了,梅花開了,日頭再次出來了,這個世界還是一如既往地美麗。

瑟瑟垂下頭,忽然一陣眼熱,那一直淌不下來的眼淚忽然就無法控製地流了下來,伸手去擦,卻無論如何也擦不幹淨,好像是怎麽流也沒個消停。一顆心更是疼得好似一片枯萎的落葉,在冬日的寒風裏瑟縮,隨風飄零。

夜無涯是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的,瑟瑟都沒察覺到。直到身側忽而伸出一隻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一塊純白的素帕,去擦她臉頰上止不住的淚。

瑟瑟抬起眼眸,看到夜無涯俊雅的臉上,那抹寵溺的笑。

“大冷天的,哭什麽呢,小心把眼淚凍住了。”夜無涯一邊擦著她臉上的淚水,一邊輕輕說道。

夜無涯不再穿那襲錦繡藍衫,而是身著赤紅色的龍袍。無涯終於執掌了河山社稷,那張俊雅的臉,如今看起來,眉梢眼角也隱隱透出凜冽和無形的霸氣。他現在武功也不弱,瑟瑟已知道當日在皇宮,那個要救她的黑衣人便是無涯。如今的無涯已經不再是當初溫文淡雅的他了,已經深具帝王之氣。

他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可是瑟瑟依舊坐在軟椅上,沒有起身,也沒有施禮,她沒有心情在乎這些虛禮。

“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他……那個夢好可怕。我才哭了。”瑟瑟抬首,清麗的眸中布滿了濃濃的迷惑和痛楚。

夜無涯心中狠狠一震,看到瑟瑟如此憔悴的樣子,他幾乎有些不敢置信。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纖纖公子嗎?還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碧海龍女嗎?此時的她看上去是如此脆弱,如同失了伴侶的孤雁,彷徨無依,悲慟淒婉。

她下意識地在抗拒那個事實!她不相信那是真的!原來她也有逃避事實的時候。

夜無涯輕輕歎息,他緩步上前,九五之尊的身子在她麵前低低俯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那突然的涼意通過手傳入到他心中,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也隨之涼了起來。

他定定地說道:“瑟瑟,聽我說,你沒做夢,那是真的。六弟他已經不在人世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為了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帶著一絲淒楚,但是,吐出的話語卻無疑是殘忍的。

這話語,一字一字,那麽清晰,如同冰冷的雹子,敲碎了她的自欺欺人。

“你為什麽要騙我?他怎麽可能離開人世,不會的!你騙我!我恨你!”瑟瑟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隔著厚厚的冬衣,掐得他手臂生疼。

“你不信,那好,現在我就帶你去他的靈堂,看看他的屍身!”他無奈之下,終於下了狠心。他一用力,將她從軟椅上拉了起來,就要帶她走。

她一把打落夜無涯的手,定定地站在那裏。

“他沒有死!那是一個噩夢,我要睡,醒來後他就會出現在我身邊。”她笑了,絲毫不見悲戚和哀婉,而是,清純而明媚的,就如同綻放在積雪下的寒梅,美得令人心碎。

然後,她就在那笑容裏緩緩倒地。

這一次,瑟瑟再沒有醒過來,她一直在昏睡,和前一次的昏迷不同,她睡得很安靜很恬靜。起初的時候,大家還覺得很欣慰,覺得讓她睡一睡,總比一直傷心要好。

可是,一直睡了三日,她還沒有蘇醒的跡象,紫迷終於急了,小姐雖然嘴裏不相信璿王已經去了,但是,其實她心裏,還是相信的,否則,她不會這麽一睡不醒,一心求死。瑟瑟如今這樣子,倘若不是還有呼吸和脈搏,幾乎令人以為,她已經不是一個沉睡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三日,夜無涯每日一下朝,便從宮裏趕過來,守在瑟瑟床邊。不眠不休,他整個人迅速地憔悴下去了。

他握著瑟瑟冰涼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就像是冰雪鑄就的,隨時都可能會化去。恐慌,在心頭蔓延,他低低地堅定地說道:“瑟瑟,你要醒過來,你還有澈兒,你絕不能就這樣一睡不醒。瑟瑟,如果,你還想看到他,就一定要醒過來。否則,你就永遠看不到他了。”

他在瑟瑟身邊一直說,低低地,柔柔地,一直說。白日說,晚上說,直到說得他嗓音喑啞,他終於看到她的眼睫顫了顫,睜開了那雙清澈的眼睛。

“他在哪裏,他還活著是不是?”三日三夜的昏睡,沒有吃一點兒東西,她竟然從床榻上猛然坐起身來,急急問道。

無涯徹底呆住了,望著瑟瑟焦急期待的模樣,有些話幾乎要衝口而出,然,他終於忍了忍,良久才沙啞著嗓子低低說道:“去看看他吧,今日,是他出殯的日子。”

夜無煙的靈堂設在璿王府。

馬車在璿王府門前緩緩停住,瑟瑟起身從馬車上下來,入眼,便是門前高掛著的長長的招魂幡,被冷風吹著,時而飄上,時而又輕輕地落下。門口蹲著的兩隻石獅子也套上了白色的布條。

府裏麵處處皆是縞素,屋簷下懸掛著的燈籠全部蒙上了一層白布,在風裏搖搖晃晃,透著無聲的悲戚。

靈堂之上,懸掛著重重白紗,莊嚴肅穆,夜無煙的靈柩就停置在白色的布幔後。守靈的都是夜無煙的部下,他們含著熱淚,在靈前上香、燒紙,極是輕手輕腳,似乎是怕打擾了他休息一般。

雖然,夜無煙生前曾經造反,然而,夜無涯將夜無煙的起事宣布為驅除外賊,反而對他一番褒揚。朝中的臣子也不是傻子,一來是因為新帝的態度,二來,他們也著實是欽佩夜無煙的。

所以,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瑟瑟緩步走入到靈堂中,滿目觸目驚心的白色令她心頭劇痛,她定定站立在靈前,光拉長了她纖瘦的身影,映在牆上,虛浮而縹緲。她久久地佇立著,卻好似失了言語,隻是眼神怔怔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靈柩。

她那種茫然若失的神情,那種縹緲蒼白的神色,令觀者心中一顫,原本還是有很多部下埋怨她的,要不是因為她,夜無煙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然而,看到她,心裏突然間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哀戚得難受。

就這樣,要永遠地訣別了。

他活著時,她尚能給自己一個安慰,哪怕是相思,哪怕是痛恨,哪怕是哀怨,可也強過虛無。而如今,人已逝,她的這顆心,卻要放到何處?

靈堂內,瑟瑟看到夜無煙僵硬地躺在靈柩之中,身上,不再是血肉模糊,穿上了幹淨的白色壽衣,隻是,她依舊看不清他的模樣,臉上,簡直燙傷得太嚴重了。

不知為何,這一次,瑟瑟麵對著他的屍骸,心中竟是平靜得很,竟然再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難道說,她這麽容易就接受了他的逝去,這麽快便從哀傷中走了出來?

她細細地看著他的容顏,伸指緩緩從他臉上撫過,目光凝注在他那頭黑發上。那夜,這黑發是和血液冰水黏在一起的,她並沒有看出來,他的發似乎是短了許多,而且,不似以前黑亮了。

這,難道也是因為受刑所導致的?

“江姑娘,時辰到了,我們要出殯了。”金堂走上前來,極是客氣地說道。

金堂換了稱呼,不再叫她王妃,王爺已逝,再沒有王妃,而她本沒有和他名正言順地成親。

她平靜地點了點頭,既沒有哭泣,也沒有哀傷。她平靜地看著他的靈柩被抬了出去,抬到了馬車上,沿著十裏長街,送到了皇陵之中。

“無涯,我要去陪她!你能不能幫我安排?”瑟瑟抬眸,低低問道。

一直沉默的夜無涯望著瑟瑟清冷的麵容,輕歎一聲:“我能拒絕嗎?”他搖了搖頭,“我去安排!”

皇家的陵園位於皇城北部的岷雲山,此山被青江環繞,風景秀麗,山水環境絕佳,乃絕好的風水寶地。眼下是冬日,山中隻有鬆柏青青,寒梅豔豔,以及漫山遍野的積雪。

山中的氣溫自是不比皇宮,極是幽冷,呼出的氣息都是白氣。山中有守靈的房屋,夜無涯命人從山下運來一車火炭,在屋內同時生了兩個火爐,屋內才有了一絲暖意。

無涯原本要從宮裏撥幾個宮女過來陪瑟瑟的,都被瑟瑟回絕了。瑟瑟就連紫迷都沒有帶著,隻有她一個人,在這後山的山野中居住。她隻想一個人,靜靜地陪著夜無煙。隨身攜帶的,隻有一架瑤琴。

每日晚間,月出西山,清冷皎潔的月光籠罩著脈脈遠山,清澈的琴音便在山野間繚繞,清曼婉轉,絲絲縷縷,如同瀟湘夜雨,綿綿不絕。

她演奏的是一首《鳳求凰》,一遍一遍不斷地彈奏著。

這是娶親才會演奏的曲子,這原本是一首歡快的曲子,然,瑟瑟卻在歡快之中,奏出了哀婉。

她猶記得,當日在水龍島,他在窗外,一遍又一遍地吹奏著《鳳求凰》,等著她來和。可是,她卻故意彈奏了一首《鳳歸雲》。

那時,她不肯和他的曲子,是因為她心中還是存著芥蒂的,她不想接受他。

如今,她和了他的曲子,可是他又在哪裏?

本是鸞鳳和鳴的曲子,此刻聽來,卻是如同孤鳳獨鳴般哀怨悲戚。

可惜的是,不管她如何彈奏,終究是沒有簫音來和了。此時,她已深深體會到當日,夜無煙在窗外吹奏《鳳求凰》時的心情,彼時,他是多麽希望自己能來相和啊。

夜風拂過,親昵地吻著她的月色衣衫,飛揚的發絲掃過她清絕的麵容,她清澈的眸中俱是淒婉。

琴音正是高昂之時,琴弦忽然斷了一根,指尖一疼,滲出了嫣紅的血珠。

瑟瑟呼吸一凝,心狂跳不止,難道說?難道說,他來了?!

夜無煙沒有死,他一定沒有死!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決計不是他!一定不是他!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可是,瑟瑟依舊不敢回頭,她生怕希望落空。聽到身後輕輕的腳步聲,她重新挑了弦,繼續彈奏著。隻是,心中緊張,再也彈不成調。

“好一曲《鳳求凰》,怎的聽上去猶如孤雁一隻,寂寂而鳴?”一道清冷的女聲不無諷刺地說道。

瑟瑟的臉猛然一白,心頓時絕望地下沉,她緩緩回首,隻見不遠處的雪地上,立著兩道人影。

月亮就掛在天邊,朦朧而高遠,月華柔柔,傾瀉而下,和微茫的雪光交相輝映,照亮了來人的模樣,竟然是伊冷雪和侍女玲瓏。她們兩個俱是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似乎是趕了很久的路。

玲瓏是夜無煙的侍女,應當是認識這裏看守皇陵的李將軍的,是以,看到那些兵士遙遙站在遠處,並不曾前來阻止。

伊冷雪身著一襲素白的衣裙,黑發綰成雲髻,發髻上簪著一朵小小的白花。如此打扮,幾欲和漫山的白雪融為一體。隻一雙黑亮的眼睛,布滿了淒迷和哀傷,她一步一步,踩著積雪,緩步走到了江瑟瑟的麵前。

瑟瑟起身,兩個女子在白雪皚皚中彼此對望。

臉色一樣地蒼白,神色一樣地淒愴,眸中的痛楚也一樣地深濃。

她們的哀傷,為的都是同一個男子。

伊冷雪忽然俯身,伸指在瑟瑟的琴弦上一劃,一片錚錚的清音響起,好似一陣亂玉飛濺,雜亂無章。她起身,冷冷說道:“《鳳求凰》能讓你彈得如此哀怨,倒也是不易!”

瑟瑟沒出聲,俯身,抱起來擱在地上的瑤琴。

“江瑟瑟,他真的不在了嗎?”伊冷雪一字一句地說道,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冷,以前,做祭司時,她的聲音隻是清冷,而如今,是冰冷,冷到了骨子裏。然而,語氣卻不無悲戚,令人聽上去幾欲心碎。

她的眸光從瑟瑟身上,緩緩轉移到眼前那冰冷的墓碑上。望著墓碑上那鐫刻著夜無煙名諱的字,她怔怔地走了過去,在墓碑前,緩緩地站立。

瑟瑟起身,抱起瑤琴,淡淡地望著伊冷雪,她看到她撫著墓碑,肩頭不斷地聳動,似乎在無聲啜泣。原來,伊冷雪對於夜無煙,也是愛到了極致。

玲瓏走到夜無煙的墓前,默默跪了下去,此刻,她亦是淚流滿麵。

山野寂寂,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隻有冷月在天邊散發著幽遠的微芒。

不知過了多久,瑟瑟才發現伊冷雪抱著夜無煙的墓碑,頭輕輕地垂了下來,就好似一朵花在莖上沉眠,一動也不動。

瑟瑟心中一驚,伊冷雪不會以身殉情了吧?她疾步走到伊冷雪身邊,玲瓏也發現了伊冷雪的異狀,起身,將她緊抱著墓碑的手掰開,這才發現她似是已經哭昏了過去,睫毛上,俱是點點淚珠。

“外麵冷,扶她到屋中去吧!”瑟瑟淡淡說道。

玲瓏點了點頭,扶起伊冷雪,將她背到了瑟瑟所居住的屋內。瑟瑟淡漠的神色,讓玲瓏心情極是複雜,她幽幽說道:“你不傷心嗎?王爺他可是為了你,才會身死的。”

王爺為了這個女子,四年來,沒有一天不是活在煎熬之中,而今,又為了她身死,而她,竟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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