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完這個足以讓任何人魂飛魄散的情報,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就這?”
他那雲淡風輕的兩個字,讓那工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就……就這?大哥,那是一百多架鬼子最新式的戰鬥機啊!不是一百多隻蒼蠅!
“總司令!”工人急了,他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代立,再次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說道:“您忘了皇姑屯了嗎?張作霖是怎麼死的?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啊!”
皇姑屯。
這三個字,像一根針,刺進了代立的耳朵裡。
他的眼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
劉文鋒聞言,終於笑了出來。
他拍了拍那工人的肩膀,那力道,讓對方差點一個趔趄。
“兄弟,謝了。心意我領了。”他湊到工人耳邊,用同樣低的聲音說:“不過,你搞錯了一件事。”
“張作霖坐火車,是因為他當時沒得選。我劉文鋒,想坐飛機就坐飛機,想坐火車就坐火車。他上不了天,我能。”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狂傲和自信。
“還有,”他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代立,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當年炸死張作霖的,是關東軍的愣頭青,是下克上。這性質不一樣,排場,自然也得大一點。一百架‘疾風’給我送行,這麵子,我得兜著。”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上了舷梯,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機艙。
整個停機坪,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名工人,張著嘴,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見過膽大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是瘋子嗎?
周衛國回過神來,他對著那工人,感激而又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一咬牙,也跟著上了飛機。
艙門,緩緩關閉。
代立站在原地,臉色變幻不定,青一陣,白一陣。
劉文鋒最後那幾句話,就像幾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他不但知道了,而且還當著他的麵,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這已經不是警告了,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引擎開始轟鳴,巨大的螺旋槳攪動著空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飛機開始滑行,加速,最終,機頭一昂,呼嘯著衝入了灰色的雲層。
看著飛機消失在天際,那名偽裝成工人的地下黨,才失魂落魄地轉身,混入人群,悄然離去。
一名軍統下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代立身後。
“老板,他……他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會不會……”
“不會。”代立打斷了他,聲音沙啞而陰冷。他望著天空,眼神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箭已上弦,不得不發。他知道了又如何?他現在,就是一隻進了籠子的鳥,飛得再高,也逃不出獵人的掌心。”
“他以為他是誰?神仙嗎?能在一百架戰鬥機的圍剿下活下來?”
“他這是在找死。狂妄自大,是所有英雄豪傑,最終的墓誌銘。”
他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通知‘漁夫’,按原計劃行事。告訴對岸的‘鸕鶿’,魚兒……已經上鉤了。”
他堅信,劉文鋒的狂妄,正是他計劃成功的最大保障。
一個自己主動跳進陷阱的獵物,沒有任何理由,能活到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