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線電頻道裡,瞬間被各種狂熱的嘶吼聲淹沒。山田太郎的聲音叫得最響,甚至蓋過了引擎的轟鳴。
佐佐木戀次看到,身邊的那些飛機,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調整方向,機頭下沉,開始了最後的俯衝。
鈴木伍長的飛機,就在他的左前方。鈴木沒有喊叫,他隻是默默地駕駛著飛機,像一個沉默的鐘擺,堅定地滑向生命的終點。
佐佐木戀次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看到,遠處的支那艦隊上空,突然綻放出無數朵黑色的煙雲。那是高射炮的炮彈在爆炸。一道道曳光彈組成的火鏈,像紅色的鞭子,在空中狂舞,編織成一張死亡的大網。
一架衝在最前麵的零式,被火鏈掃中,瞬間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球,拖著黑煙墜入大海。
又一架飛機,在空中解體,像一個被摔碎的玩具。
但更多的飛機,悍不畏死地衝進了那張火網。
“戀次君!你在乾什麼?!”耳機裡傳來山田太郎的怒吼,“衝啊!為天皇儘忠的時候到了!”
佐佐木戀次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地拉升了高度,脫離了俯衝的隊伍。他成了旁觀者。
他看著那些曾經的同學,那些和他一樣年輕的生命,駕駛著簡陋的飛機,義無反顧地衝向那片鋼鐵與火焰的地獄。
這就是……榮耀嗎?
不。
這不是榮耀。這是屠殺。一場用自己人的生命,去進行的、毫無意義的屠殺。
他的目光,越過混亂的戰場,鎖定在了艦隊中央,那艘體積最為龐大的航空母艦上。
“龍髓”號!
那就是敵人的旗艦!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裡形成。
他不是要自殺。
他是要戰鬥!
他是一個飛行員!不是炮彈!
他猛地一推操縱杆,飛機像一支離弦的箭,脫離了高空,以一個遠比其他人更刁鑽、更陡峭的角度,朝著那艘航母,俯衝下去!
海風呼嘯,灌入“龍髓”號的艦橋。
劉文鋒站在海圖前,神色平靜,仿佛外麵那場驚天動地的海空大戰,隻是一場沙盤上的推演。
“報告!‘濟南’號巡洋艦右舷中彈,正在搶修!”
“報告!我方‘飛鯊’戰鬥機群與敵機,已擊落敵機十七架,我方損失三架!”
“報告!敵‘神風’機群已突破第一道防線,正向我核心編隊高速接近!”
戰報一條接著一條,艦橋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遠方的海麵上,日軍聯合艦隊的戰列艦正在用它們的主炮進行著徒勞的遠程轟擊。
巨大的水柱在龍國艦隊周圍不斷炸開,聲勢駭人,但準頭差得離譜。真正的威脅,來自天上。
“所有艦隻注意!防空作戰開始!”防空指揮官的聲音通過廣播係統,傳遍了整個艦隊。
刹那間,仿佛有一千座火山同時噴發。
“龍髓”號兩側的近防炮塔發出了撕裂空氣的咆哮,六管30毫米轉管炮以每分鐘超過四千發的速度,將密集的彈雨潑向天空。
無數的曳光彈彙成一道道熾熱的屏障,在艦隊上空構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網。
驅逐艦和巡洋艦上的防空導彈,拖著白色的尾跡,呼嘯著刺向天空。每一次命中,都意味著一架日軍飛機和它的駕駛員,在空中化為一團絢爛的煙火。
“轟!”一架零式被近防炮直接命中,淩空爆炸,金屬碎片像雨點一樣灑落在海麵上。
“乾得漂亮!”甲板上的防空炮手們發出一陣歡呼。
然而,日軍的飛機太多了。他們就像一群瘋了的馬蜂,不計代價,不顧生死,從四麵八方,鑽過火網的縫隙,衝向這些鋼鐵巨獸。
一架零式拖著濃煙,顯然已經被擊中,但飛行員沒有選擇跳傘,而是控製著搖搖欲墜的飛機,嘶吼著“天鬨黑卡!板載!”,一頭撞向了旁邊一艘護衛艦的艦艏。
劇烈的爆炸,讓那艘護衛艦的艦艏瞬間被炸開一個大口子,燃起熊熊大火。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那同歸於儘的慘烈場麵,依然讓所有目睹者心頭發寒。
“瘋子!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名年輕的瞭望兵,看著遠處的火光,臉色慘白,喃喃自語。
劉文鋒依舊麵無表情。他拿起望遠鏡,觀察著天空中的戰況。他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每一個衝向艦隊的威脅,冷靜地評估著它們的軌跡和速度。
“方位270,高度800,那架飛機,優先解決掉。”他指著一架飛得異常狡猾的零式,對身邊的防空指揮官說道。
那架零式沒有像其他飛機一樣,直愣愣地俯衝,而是在彈幕中做著小範圍的規避機動,像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
“是!”防空指揮官立刻通過專線,將指令下達給負責那個扇區的火力單元。
數道火鏈立刻向那架飛機集火而去。
……
佐佐木戀次感覺自己像是在驚濤駭浪中駕駛著一葉扁舟。
機身在劇烈地顫抖,耳邊是防空炮彈爆炸的巨大轟鳴,和彈片劃過機身的尖銳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