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條陰雞被衛兵架著,狼狽地衝進防空洞。
他回頭看了一眼,曾經繁華的帝都,此刻已是人間煉獄。
那些他剛剛還在煽動的“光榮公民”,正在火海中哀嚎,融化。
他的“玉碎”榮耀,他的“無上榮光”,在絕對的技術碾壓麵前,成了一個無比諷刺的笑話。
“我們的戰鬥機呢?我們的高炮呢?”他抓住一個參謀的衣領,瘋狂地嘶吼。
那個參謀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
“沒了……在流球……都沒了……”
東條陰雞鬆開手,癱倒在地。
他終於懂了。
劉文鋒打那場血腥的海戰,不隻是為了消滅聯合艦隊。
更是為了敲掉霓虹所有的牙齒,拔掉所有的爪子。
然後,再好整以暇地,一刀一刀,淩遲這個國家。
林濤平靜地看著下方那片壯觀的火海。
屏幕上的熱成像圖,已經變成了一片刺眼的亮紅色。
東京,正在從地圖上被抹去。
他的內心沒有激動,也沒有憐憫。
隻有一種完成任務的平靜。
他隻是這台巨大戰爭機器上的一顆螺絲,忠實地執行著來自中樞的指令。
“‘鬼蝠’編隊,任務完成。”
隊長的聲音打破了座艙內的寂靜。
“燃料餘量充足,返航。”
三十架黑色的飛行器,在燃燒的城市上空,重新集結,組成一個完美的箭頭隊形。
它們調轉方向,向著大陸飛去。
來時無聲,去時無息。
隻留下一座燃燒的地獄,和無數在絕望中死去的靈魂。
林濤最後看了一眼屏幕。
代表東京的那片紅色區域,還在不斷擴大。
火焰是東京唯一的光。
防空洞的鐵門後,東條陰雞的咆哮被沉悶的爆炸聲和混凝土的震動所淹沒。
“我們的防空部隊在哪裡?海軍呢?陸軍航空兵呢?”
他揪住一名參謀的衣領,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
參謀臉色死灰,身體像篩糠一樣抖動。
“都沒了……聯合艦隊……沒了……”
“廢物!”東條陰雞一把將他推開,“一群廢物!”
他衝到地圖前,那張巨大的東京地圖上,已經有十幾處被紅筆圈出,代表著徹底失控的火場。
而這些標記,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連成一片。
一個通訊官連滾帶爬地衝進來。
“首相閣下!內務省報告,消防係統已經癱瘓了百分之七十!水源……水源也斷了!”
“組織人力!把所有人都組織起來!用沙土,用……用身體去撲!”
東條陰雞的聲音變得尖利,他揮舞著拳頭,仿佛在與空氣搏鬥。
但防空洞外,隻有火海在無聲地擴張。
…
三個小時後,那令人心悸的嗡嗡聲消失了。
天空恢複了被濃煙染成灰黃色的死寂。
劫後餘生的人們從藏身之處爬出來,臉上滿是黑灰和呆滯。
曾經的街道不複存在,隻剩下燃燒的木梁和扭曲的金屬骨架。空氣中充滿了焦臭和死亡的氣味。
海軍中佐岡村,是從流球海戰中少數被潛艇救回的幸存者之一。
他捂著一條被彈片劃傷的手臂,從一處半塌的地下室裡爬出。
赤城號沉沒的景象還未從他腦中散去,帝都燃燒的煉獄又烙印在他的眼前。
“都動起來!還活著的人,都動起來!”
岡村用儘全力嘶吼。
他的軍銜和鎮定的姿態,讓他成了這片廢墟中唯一的權威。
幾個穿著燒得破破爛爛的警服的警察,和十幾個幸存的士兵,下意識地向他聚攏過來。
“閣下,我們該怎麼辦?”一個年輕的警察問,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滅火。救人。”岡村的回答簡單直接。
他指著不遠處一輛被掀翻,但看起來還算完整的消防車。
“把它扶起來!檢查水箱!快!”
人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動起來。
十幾個人合力,喊著號子,終於將沉重的消防車重新扶正。
一個懂機械的士兵跳上車,搗鼓了一陣,引擎竟然奇跡般地再次轟鳴起來。
“水箱裡還有水!壓力泵也能用!”
這聲報告像是一針強心劑,讓周圍的人群爆發出小小的歡呼。
絕望的死寂中,終於有了一絲希望的火花。
“閣下,火太大了,我們這點水……”
“那就先救人!”岡村指向一棟還在燃燒的居民樓,樓上傳來微弱的呼救聲,“開辟一條隔離帶!阻止火勢蔓延到那邊!”
水龍噴射出白色的水柱,狠狠砸在火焰上,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響,升騰起大片的白色蒸汽。
雖然對於整片火海而言,這隻是杯水車薪。
但在這片小小的區域,火勢確實被遏製住了。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進來。
他們用臉盆,用水桶,用一切能盛水的東西,從消防車的水箱裡接水,再潑向那些零星的火點。
一個小時後,他們竟然真的在這片街區,清理出了一塊幾十平米的安全區。
幾個被困在樓裡的居民被成功救下,雖然滿身是傷,但還活著。
岡村靠在一堵斷牆上,大口喘息著。
一個婦人端著一碗水遞給他,對他深深鞠躬。
“謝謝您,長官。”
岡村接過水,一飲而儘。
他看著眼前這些自發組織起來的民眾,看著那條被勉強控製住的火線,一種奇異的信念在他心中升起。
敵人摧毀了艦隊,燒毀了城市。
但他們摧毀不了大和民族的意誌。
隻要人還在,就能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