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逼迫你了?”蔣玄目光擔憂,一下子就激動地抓住了大丫的手,“昭昭,你彆怕,我在。”
“我沒有怕。”大丫看著他,“我不怕和他魚死網破,可是蔣玄,我有家人,你也有。”
他們的家人,都那麼值得他們用生命去回報,而不是剝奪他們的生命。
“昭昭,我們想想辦法,可以從長計議的。”
“你這般想,是因為你不了解太子。”大丫道,“其實他是非我不可嗎?不是,我沒有傾國傾城之色,也談不上聰慧無雙。隻是,太子沒有被女人拒絕過。”
這反而成了他的執念。
那樣偏執的人,一旦成為他的執念,是很可怕的事情。
無解。
“蔣玄,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些。我想找個理由退婚,但是這些天,我思來想去,覺得那樣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可是我告訴你之後,就要擔心你放不下。”
世事難兩全。
“放下吧。”大丫道,“蔣玄,我永遠記得你曾經對我的好。我們各自都好好活著。你不用想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心無牽掛,有信心可以應對太子。”
“可是昭昭,他不會珍惜你的。”
一入宮門深似海,受寵還好,倘若失寵,她該怎麼辦?
她是那樣驕傲的女子,怎麼可能放下身段,去小意奉承,去厚顏邀寵?
蔣玄想到大丫的未來,心如刀割。
她才十五歲。
她才剛剛綻放,就要枯萎在暗無天日的後宮之中嗎?
不。
“昭昭,我們想想辦法。”蔣玄道,“我帶你走吧。我帶你離開京城,遠離太子的視線。”
“沒用的。除非他自己放下,否則什麼都沒用。離開,隻能更加激怒他。”大丫道,“蔣玄,我已經決定了。隻是很抱歉,贈你一場空歡喜。”
蔣玄握緊手掌,掌心被自己掐出了血。
暮色漫過大丫鬢角,將嫁衣似的夕照披在她肩上:“去年你教我識《楚辭》,說悲莫悲兮生彆離,如今才算嘗透滋味。”
“我選擇對你和盤托出,因為我相信你,會和我一樣,做出正確的選擇。”大丫繼續道,“蔣玄,我不後悔和你相識相知這一場。”
餘生漫漫,然而她曾經被愛過。
那些溫暖,即使如浮光掠影,也真實地驚豔過她的年華。
“放不下我的時候,就想想家人,我也是。”
最後一縷夕照掠過她浸透水光的眼瞳,蔣玄恍惚,原來最痛的彆離,是連餘燼都要親手澆滅的清醒。
陸棄娘都沒有等到第二天,就察覺到了大丫的不對勁。
“大丫,你哭過了,是不是?”她拉著大丫的手,怎麼也不肯放她回屋睡覺,“你和娘說,是不是在蔣家受了委屈?是因為嫁妝嗎?娘有錢,娘可以再給你添。”
“沒有,娘——”
“大丫,你彆騙我。”陸棄娘看見她的笑臉,反而拉下了臉,“我做你娘這麼多年,我自己女兒到底高興不高興,我還分得出來。你跟娘說,到底怎麼了?”
“娘,”大丫哽咽出聲,“我要和蔣玄,退親了。”
無論她在外人麵前如何冷靜自持,在娘麵前,她還是那個可以撒嬌可以哭泣的小女孩。
“為什麼?”陸棄娘震驚。
“之前您不是也說過,虞夫人不太行嗎?”大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