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遙想,這一次,他總算拍對了一次。
因為自己唯一無法拒絕的,就是陸棄娘的消息了。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的消息。
因為過年,也因為他太過忙碌。
“聽說她生了重病,真的是報應啊。”主事道。
“你說什麼?”張鶴遙猛地回頭,目眥欲裂地看著他。
主事被他的樣子嚇到,說不出話來。
張鶴遙看他神情就知道自己失態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到底怎麼回事,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主事結結巴巴地道:“就是聽說,聽說雲國公府宴客的時候,她,她突然暈倒在地。回去之後,就再也沒出過門,應該是臥床將近一個月了。”
他是想討好張鶴遙,所以去打聽陸棄娘最近有沒有倒黴。
一打聽,還真有“好消息”,所以他迫不及待地來和張鶴瑤找共同話題了。
隻是張鶴遙的反應,讓他後悔,覺得自己似乎不該提這個話題。
她竟然病了?臥床了?
她那麼倔強,那麼堅韌,像崖壁上紮根的野草,風刀霜劍都未曾真正讓她折腰,永遠都有用不完的力氣和熱情。
那樣一個人,怎麼會突然病倒,還臥床一月之久?
是積勞成疾?還是因為她和蕭晏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臥床一月?”張鶴遙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尖銳和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
“是…是,大人,下官也是聽說的……”主事被他驟變的臉色和眼中那駭人的光芒嚇得噤聲,連連後退,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縫裡。
張鶴遙根本沒再看他。
腦中嗡嗡作響,隻剩下“臥床一月”、“再沒出門”這幾個字在瘋狂盤旋,勾勒出陸棄娘蒼白憔悴、病骨支離的可怕畫麵。
那畫麵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他連日來本就繃緊的神經。
什麼戶部賬冊,什麼兩派紛爭,什麼功名利祿值得與否的拷問,在這一刻都變得輕飄飄、無足輕重。
張鶴遙喊來自己的小廝吩咐道:“一會兒就說我身體不適,回家休息了。”
說完,他就匆匆忙忙,一刻不能停地離開。
“大人!張大人!您去哪兒?待會兒還有……”主事的驚呼被他遠遠拋在身後。
初春料峭的寒風撲麵而來,吹得張鶴遙官帽微斜,他卻隻覺得渾身燥熱,心頭那股恐慌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鈍痛燒灼著他,讓他無法思考,隻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無比迫切地驅使著他:立刻見到她!
他必須親眼確認她到底怎麼樣了!
那些被他刻意壓在心底、用繁冗公務和權力算計掩埋的愧疚、關切,甚至是未曾熄滅的情愫,此刻如同地火噴湧,燒得他理智全無。
昔日的沉穩從容蕩然無存,此刻的他隻是一個被恐懼攫住的男人。
他甚至沒去想自己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去探望一個被他辜負的女子,隻是憑著本能想要去見陸棄娘。
馬車變得那麼慢,不知道多少次掀開簾子催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鶴遙終於來到陸棄娘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