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換子這件事,蔣玄之前提出過疑慮。
他問要不要告訴陸棄娘。
蕭晏和大丫的態度出奇的一致——不告訴。
告訴陸棄娘,除了讓她多心思,又能改變什麼?
她要麵對的,已經很多了。
如果對現實有哪怕一點點幫助,那也可以考慮告訴陸棄娘。
可是骨肉分離,誰會比母親更痛苦?
明明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不能相認,甚至可能天各一方,隻能牽腸掛肚,那對一個母親來說,是淩遲的酷刑。
所以,這件事,他們決定壓下。
“大禍臨頭?”陸棄娘喃喃重複著,巨大的衝擊讓她思維混亂。
她低頭看看懷裡睡得無知無覺的小女兒,又看看蕭晏和大丫,赤紅著眼睛憤怒出聲,“憑什麼?!就因為你身上流著誰的血?那點血脈是你能選的嗎?你給朝廷立過功!你忠心耿耿!西北的將士誰不念你的好?皇上……皇上他是明君,他應該講道理的。不行,我去找皇上,我要去找皇上。”
說話間,她就已經要起身。
蕭晏按住她,“棄娘,你彆衝動,我們慢慢說。”
“這還能慢慢說?要是讓你從前得罪過的那些人,在皇上麵前胡說八道,皇上那麼大年紀了……人老了,我和你說,都糊塗,真要是定了你死罪怎麼辦?”
後悔都來不及。
讓她去。
“娘,皇上不是您想見就能見的。”大丫沉著冷靜。
陸棄娘一下就泄了氣。
是啊。
皇上可以看心情,隨時來家裡。
但是她想見皇上卻很難。
然而事到如今,難也要想辦法。
“蕭晏,我怎麼能見到皇上?我要見皇上,我要好好和他說一說。”陸棄娘堅持道。
剛剛生產完,她臉色並不好,甚至嘴唇都泛白,可是目光之中卻有兩團火在燃燒。
“棄娘,你冷靜點,聽我說。皇上對越王亂黨深惡痛絕,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蕭晏強忍著心中傷痛,“一旦查明我真是越王的孫子,那……皇上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
“怎麼不會放過你?你也不知道,你也是無辜的啊。”陸棄娘有種無處說理的感覺,“皇上若是對你不放心,那把你關起來,讓人看著你,關一輩子,不行嗎?”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壞的解決辦法。
他們可以接受畫地為牢,可以不要自由,活在彆人的監視下。
比起性命,那些真的都不重要。
“娘,”大丫輕聲道,眸色複雜,“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意思是百姓本沒有罪,因身藏璧玉而獲罪。我爹也是這樣的。他沒有罪,但是他是越王子嗣,那就是皇上眼中最大的罪。”
“我們什麼都不乾,也不出門都不行?”
“不行。因為會有人打著我爹的旗號作亂;會有很多我們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狀況發生。”
對皇上來說,把人殺了,一勞永逸。
“而且,就算皇上願意網開一麵,恐怕很多大臣,也不會同意。”
“怎麼會這樣?”陸棄娘喃喃地道,“怎麼不講理呢這些人?不行,蕭晏,那趁著還沒抓你,你跑啊!你有多遠跑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