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要求也不高,”雲庭呷了口酒,姿態閒適,“我和灼灼的事兒,我們倆自己定章程,隻要你們彆在背後扯後腿,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跟灼灼說了?”蕭晏目光如炬,沉聲問道。
“說了,”雲庭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帶著點得意,“她沒反對。”
不反對,那自然就是同意了。
想到這裡,他又說起了蕭晏和棄娘的婚事。
“這一場辦得那麼隆重,回頭讓我很有壓力啊!”
“我早就該給棄娘一個婚禮了。”
提起陸棄娘,蕭晏眼神溫柔了許多。
愛是常覺虧欠,愛是曆久彌新。
從被陸棄娘買下的那一刻起,十年光陰倏忽而過,他們都已過了而立之年。
可那份情意,卻如同窖藏的老酒,愈發醇厚深沉。
“你不怕鬨得太過張揚,給京城那邊遞了話柄?”雲庭慢悠悠地晃著酒杯,眼神帶著試探,“張鶴遙那廝,可是眼巴巴盼著你倒黴呢。”
“豈止是盼著我倒黴,”蕭晏嗤笑一聲,一針見血,“他是盼著我死。”
“這就是你不講究了,”雲庭笑嘻嘻地揶揄,“不死就算了,你還裝死,讓人白高興一場。我要是張鶴遙,也得恨得咬牙切齒。”
蕭晏懶得理他這茬,神色重新變得凝重:“京城那邊,絕不會容忍我手握如此重兵。”
他的想法,竟與大丫不謀而合。
與其坐等皇權的屠刀落下,不如自己先行一步,斷臂求生——自己砍下的刀,至少能避開要害。
“你打算把兵權交出去?”雲庭嚴肅起來。
蔣玄也不自覺地握緊了酒杯。
蕭晏淡淡道:“皇後娘娘,先是透過諸葛先生給我透口風;然後又通過薑儀來懷柔施恩,這等心思手腕,實在令人敬佩。”
“少繞彎子,”雲庭有些急了,身體微微前傾,“直說,你到底作何打算?”
“既然皇後娘娘力主女子入仕,”蕭晏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一字一句道,“那麼西北兵權,我希望掌握在皎皎手中!”
雲庭先是愣了下,隨後撫掌讚道:“這主意好!”
西北本就是蕭晏打下的根基,如今三丫也已用赫赫戰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此舉既能保留西北軍核心力量,又正中皇後下懷,堪稱絕妙。
“蕭晏,你之前是這麼計劃的嗎?”雲庭問。
“不是。”蕭晏坦然搖頭,“原計劃是向皇上請命,攜全家留守西北,戍守邊關。”
雲庭:“……”他嘴角抽了抽,沒好氣道:“好好好!敢情你就沒想過我是吧?”
二丫要是真留在西北,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真是自找心塞。
“不過王長齡來找棄娘之後,我心裡其實就覺得難受了。”
他給棄娘的,實在太少太少。
回首過往,無論是在京城的風口浪尖,還是流放瓊州的泥濘坎坷,無論他是落魄潦倒還是位高權重,陸棄娘始終默默站在他身後,甘願做他背後的影子,為他撐起一個家。
可他的棄娘,她本身的光芒,也理應被這世間看見。
這也正是後來,當皇後流露出那層深意時,明知其中暗藏“卸磨殺驢”的算計,蕭晏的心卻依然動搖了的原因。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給棄娘一個機會,一個證明她自己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