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不癢的。
也是因為身邊這些人過得太苦,所以陸棄娘真的從來沒有抱怨過。
她知足,感恩。
“我記得之前在碼頭開鋪子的時候,”陸棄娘又道,“她來找過我,想在我這裡找份兒活兒。我答應了,但是後來她又沒來。”
想想,肯定是劉蛤蟆不同意。
這個時代的婦人,命運就是如此,都掌握在婆家手中。
也是因為如此,現在皇後帶大家做的事情,才顯得更有意義。
指望男人,他們是理解不了的。
隻有身受苦難,經曆苦難,見過苦難女人才能感同身受。
“她怎麼了?”陸棄娘道。
如果她有能力,想幫助所有見過沒見過的苦命人。
但是終究,她力量太微薄了。
孫婆子抹了抹眼睛,她這會兒已經完全看不清東西了,連模糊的光影都沒有,但是眼淚依然是熱的。
“荷花不行了。”
“不行了?”陸棄娘道,“她就比我大幾歲吧,肯定沒到四十歲。”
“嗯,就比你大三歲。”孫婆子哽咽道,“那是個苦命人,這輩子是一天福都沒有享過。”
“是生病了嗎?”陸棄娘道,“找老胡看過了嗎?”
胡神醫之前也住在那一片,大家都認識。
“沒找,沒錢,”孫婆子道,“我給出銀子找了個大夫,大夫說不行了。我問她有什麼想吃的,有什麼沒了的心願,她說,隻想見見你。”
“見我?”陸棄娘驚訝。
她和荷花,不算很熟。
印象中的交集,好像就是大家一起在河邊洗衣裳。
荷花吃得差,力氣小,衣裳擰不乾,陸棄娘幫她擰過幾次。
哦,還有一次,洗衣裳的時候,張鶴遙從書院回來,路過河邊,給了她一張蔥油餅。
那蔥油餅,可香了。
當時河邊隻有陸棄娘和荷花,陸棄娘就把蔥油餅分了一半給荷花。
荷花說什麼都不要,陸棄娘直接塞進她嘴裡。
“沾了你口水,你不能不要了,快吃吧,一口餅,你客氣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孫婆子道,“但是她就想見你。”
荷花躺在床上,已經是形如槁木,讓人不忍多看。
但是提起陸棄娘,她那死水一般的眼睛裡,總算透出幾分神采。
“她也是托了好多人,終於找到了我,然後托我找你。”
孫婆子歎了口氣,“棄娘啊,原本你家裡要辦喜事,不該跟你說;但是我看那樣子,也著實可憐……”
“我去!”陸棄娘斬釘截鐵地道。
人都要沒了,多大仇多大怨,最後一麵也能見。
更何況,這還是沒有交惡過的舊日街坊。
陸棄娘甚至想,是不是荷花一直日子過得艱難,還惦記著那半塊蔥油餅?
臨去之前,她特意自己下廚做厚厚一摞蔥油餅,帶著輕風一起去看荷花。
路上她還和輕風道:“回頭走的時候,我先走,過一會兒就說落了東西,讓你回去找。然後趁著這個機會,你再把十兩銀子,偷偷塞給荷花。”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一走,婆家人就會來看自己送了什麼。
荷花是留不住的。
輕風低聲問道:“可是嫂子,她病入膏肓,大概,也花不了銀子了吧。”
倒不如,如果病能治,就直接給她找大夫。
病實在治不了,就把這些銀子留著回頭給荷花買一副棺材,省得最後還得便宜那家豺狼。
“也是這個理兒,行,我們先去看看。”陸棄娘點點頭。